何铁林也不客气,乐呵呵的随秀chūn去了她家。
二人将马车先赶到秀chūn家,把树枝树芽卸到篱笆院里,晒gān了当柴禾烧。卸完之后,何铁林把马车送回生产队,秀chūn张罗烧饭。
晚饭钱寡妇还没烧,这一天了,钱寡妇就坐在堂屋门口哪也没去,中午还是邻居提醒她到饭点该烧饭了,钱寡妇才随便烧点对付过去,吃完饭又坐在门口,有人过来串门子她就跟人唠嗑几句,没人她就自己坐着看门。
三媳妇葛万珍倒是过来了一趟,不过钱寡妇没让她进门。
眼下秀chūn回来了,钱寡妇又来了jīng神,跟在秀chūn屁股后头,chūn儿长chūn儿短的,在秀chūn耳边不停唠叨,要把她憋了一天的话全部讲完。
秀chūn竖耳朵听着,钱寡妇说一句,她就回一句。
“奶,晚上我想请何爷爷来家吃饭,他今天帮我砍树了。”
“啥?哪个何爷爷?”生产队里姓何的人不少,钱寡妇没整明白是哪个。
秀chūn道,“就是睡在生产队看牛棚的何爷爷。”
闻言,钱寡妇呸了一声,不赞同道,“请他吃饭gān啥,家里有粮食就是拿去喂猪,也不能给他吃!”
秀chūn不由蹙眉,“奶,你咋这样说话呢?”
钱寡妇道,“咋了,我这样说话咋了?何铁林坑害咱们还不够多呐,你爷爷在他家打长工就挣那么点钱,他倒好,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啥好事都让他占全了,哼,人人平等的年代,我看他还咋神气!”
秀chūn一阵无语,不跟钱寡妇多废话,她没钱寡妇的成见那么深,啥地主不地主的,一个人的心地如何,秀chūn能分辨出来,就冲着何铁林能说出不放心她一个丫头去河坝的话,秀chūn说啥也得请他吃一顿饭!
把风gān的咸鱼腊ròu拿出来,腊ròu切了搁锅里炒熟,切上土豆块,倒上酱油红烧,咸鱼剁了一大半,在锅里煮上,切一根大白萝卜,半颗大白菜,一块炖了,锅沿再贴上一圈玉米面饼。
烧好饭,秀chūn又去供销社打了半斤地瓜gān白酒,顺带喊何铁林吃饭。
钱寡妇始终拉长着脸,不搭理何铁林,何铁林只当没看见,乐呵呵的,该喝酒的喝酒,该吃ròu的吃ròu。
“丫头,腊ròu炒得真不错!”
“咸鱼炖的也好,比我家以前的厨娘烧得还好!”
钱寡妇黑了脸,冲口道,“放屁,把我chūn儿跟你家厨娘比!你何家还有厨娘吗?!”
何铁林脸上有些挂不住,扯了扯嘴,不吱声。
秀chūn忙打圆场,给何铁林又盛了一碗铁锅炖,“何爷爷你吃,多吃点,觉得我烧得好,以后还来我家,我烧给你吃!”
何铁林哎了一声,“好丫头!”
钱寡妇气歪了嘴,碗筷一搁,下了炕,不愿意吃了。
吃完饭,何铁林回了生产队,秀chūn围上破围裙刷锅洗碗,钱寡妇又在秀chūn耳边唠叨,“chūn儿呀,咱们是贫农,是主人,咋能跟地主来往过密?以后不准你喊那死老头家来,听见没!”
秀chūn不吱声,在心里止不住嘀咕,照钱寡妇这个观念,以前她前前后后有八个丫头,两个奶妈子,家里丫头婆子无数,岂不是十恶不赦?早该拉出去一枪崩了?
隔日大早,小二匆匆跑来喊秀chūn,告诉秀chūn该入学报名了,让秀chūn拿好户口本,一会儿郑二婶领他两一块去报名。
户口本在钱寡妇那儿收着,秀chūn得管钱寡妇要。
时下每个大队都有一所小学,小松林大队下管四个生产队,大坟前生产队的孩子都得去小松林大队小学报名入学。
入学念书这个秀chūn懂,就像她的几个兄长拜在衡山书院的夫子名下学习,等学成之后,再考取功名,这里也一样,考上大学就等于找到了工作,像宋建军那样,有个铁饭碗。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秀chūn不打算放弃这个机会,这里的女子跟她那个地方不同,可以抛头露面工作,再说她在那个地方都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坚持上阵杀敌,何况是在这里,而且现在是太平盛世,没有仗可打,秀chūn想养活自己,念书考大学似乎是最靠谱的一条路子。
秀chūn拿了户口本,听小二说还得再拿一块钱学费。
钱寡妇把她从孙有银和孙有粮那里要来的两毛钱给了秀chūn,“chūn儿,这钱你拿去,我再去管你大伯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