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破格子手帕里包的一卷钱,一张两块面值的,两张一块面值的,剩下都是五分、两分、一分,应该是钱寡妇所有的积蓄。
秀chūn心里盘算着刚才已经花掉的钱,不由蹙眉,这个时代的人咋这么穷?另外听旁边知识分子激动的语气,她藤篮里的这些东西平时有钱都买不到?
郑二婶在秀chūn耳边絮叨,“诶,商品粮户就是好,月月发票,哪像咱们,终年到头就能吃这么一回…走,赶紧回去,chūn儿,回头让你奶把鱼杀了,撒点盐腌两天风gān了,过年正好拿出来吃。”
“不成,你奶眼神不好,也杀不了鱼呐。”
“chūn儿,你能杀鱼不?会腌鱼不?”
秀chūn咧嘴笑了笑,她会杀人,会杀鱼,但不会腌鱼。
秀chūn这副样,在郑二婶眼里那就是不会了,热qíng的郑二婶道,“拎我家,我给你杀了腌上。”
秀chūn忙哎了一声,“谢二婶。”
“嗨,说啥见外话,我跟你娘…”
郑二婶猛然止住了话,瞧了一眼秀chūn的神色,见她面色无异常,这才略放心了些,转而道,“大过年的,咱说些开心事,糟心的一概不提。”
……
三人风风火火回了大坟前生产队,刚进大坟前地盘,就跟秀chūn她三婶葛万珍碰了个对死面。
葛万珍瞅了一眼秀chūn胳膊上挎的藤篮,哟了一声,“chūn儿能当家主事啦,买了啥,快给三婶瞧瞧有啥好东西?”
说着,不待秀chūn回应,直接在藤篮里翻了翻,还把油纸包裹的江米条拆了开,抓一把在手里,惹得秀chūn直蹙眉,直想把这女人的胳膊给卸了。
因为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在,导致秀chūn对葛万珍的印象十分不好,从前她欺负的是手无缚jī之力的chūn儿,现在她杨连昭可不是吃素的,能任由她捏圆捏扁。
脑子里这么想的时候,秀chūn已经伸手钳住了葛万珍抓江米条的手腕,只用了三分的力气,就把葛万珍捏的痛叫了起来,爪子撑不住力,江米条全撒在了秀chūn的藤篮里。
杨家九妹杨连昭可是天生神力,百步能穿杨,单手能举鼎,捏死个人比捏死只蚂蚁还简单。
“天杀的,死丫头片子,作死啦,快放手!”
葛万珍顾不得讶异秀chūn哪来这么大力气,她快疼死了,没被钳制的另一只手乱扑腾,要拧秀chūn。
秀chūn只想给她个教训,没真打算捏断她胳膊,稍用了点力,甩开了葛万珍的爪子。
葛万珍是什么人,哪能让自己吃亏,她料想着瘦得跟洋火棍似的死丫头能有多大能耐,当即扑腾两手,要跟秀chūn掐架,嘴还骂骂咧咧。
“臭丫头片子,拖油瓶,死了爹跑了娘的扫把星…”
郑二婶看不下去了,扯住葛万珍的一只胳膊,斥声道,“葛万珍,你也有点长辈的样儿!你再这样,我喊咱们妇女主任了!”
再有十来步远的距离就是大坟前生产队了,这个时辰,别说妇女主任在,就连葛万珍她大伯子,生产队一把手孙有银也在,还有生产队的其他gān部,都在。
郑二婶若是真喊了妇女主任,指定不会是妇女主任一个人过来调解。
三婶逮着侄女儿拧,严重点能被喊去谈话。
葛万珍瞬间偃旗息鼓了,瞪着牛眼朝秀chūn呸了一声,揉着自己被捏得发红的手腕,一扭一扭的掉头离开。
“啊呸,烂了心的坏女人,也不怕被雷劈!”
郑二婶赞许道,“chūn儿gān得好,你那个二婶呀,诶,人善被人欺,chūn儿早这样,你跟你奶也能少受点窝囊气!”
回了家,钱寡妇正靠在门口晒太阳。
“chūn儿,买了啥好东西?”
“买到大米,白砂糖,大头鲢,江米条,还有jī蛋糕!”
jī蛋糕可不便宜,一个两毛钱,秀chūn要了三个,也就过年这两天能不要票,平时可是想买都买不到,秀chūn当时一眼就看中了它,买回来给钱寡妇吃,松软好消化!
秀chūn从油纸里拿出一个jī蛋糕,搁钱寡妇手里,“奶,快吃一个。”
这么贵的东西,钱寡妇哪舍得吃,搁在手里不动,等秀chūn拎着大头鲢去隔壁郑二婶家了,钱寡妇又摸索着把jī蛋糕放回了篮子里,好东西得留给她孙女吃,孙女跟着她周年到头吃苦,该吃点好的补补,她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婆,还吃啥好的,过一天了一天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