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逛逛,半下午他们就回去了,宋建军两口子还没下班,陈学功开了门让秀chūn进去,外头热,他出了一身汗,得冲个澡。
去公共厕所冲了凉,再出来时身上只套了件背心,衬衫顺手洗了凉在过道上。
进了屋,秀chūn趴在椅子上不知道在写什么,陈学功走过去伸头看了一眼。
“早饭,四毛六分钱。”
“小人书,两毛钱。”
“两只雪糕,四分钱。”
陈学功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索xing问道,“小chūn儿,你记这些gān什么?”
秀chūn头也不抬,继续写,“花了大舅和大舅妈的钱,以后得还,我爹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写到糕团时,秀chūn卡住了,她当时只顾着吃了,忘记看多少钱,抬脑袋准备问陈学功。
头刚抬起,注意到陈学功的穿着,秀chūn眉头拧了起来,撇开眼,严肃道,“苗苗哥,你这样穿,有伤风化。”
这是秀chūn来这里最不适应的地方,她刚来之时还是冬天,大家包裹的都严实,随着天气热起来,有人越穿越少了,开始露胳膊露腿,不相gān的人秀chūn可以无视,年纪比较大的长辈,秀chūn可以不用直视,可像陈学功这样,跟她心里年龄差不多的,秀chūn不太能立马接受。
陈学功低头打量了自己,裤子还是长裤,就上身穿了件背心,紧身了点,胳膊露多了点,穿背心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夏天楼道里还有人光膀子呢!
“有伤风化,臭小孩你懂得还挺多,知道什么叫有伤风化吗?”
说完,还伸手弹了弹秀chūn脑门。
念着这段时间陈学功对她还算照顾,秀chūn忍住没动手,但却眼含指责,“你这样轻浮之举,就是有伤风化。”
陈学功被噎住了,好半响才道,“我是哥哥,还不能伸手弹妹妹的脑门?”
秀chūn提醒他,“你并不是亲哥哥。”
听秀chūn这么说,陈学功有点受伤,“小chūn儿,我把你当亲妹子看,你就这么对我。”
闻言,秀chūn有点无措,仔细回想起来,陈学功待她确实很好,可她也没说错,他确实不是亲哥哥,她上头有八个哥哥呢,她知道有哥哥是啥感觉。
秀chūn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问道,“苗苗哥,咱们早上买糕团花了多少钱?”
陈学功道,“三块。”
秀chūn瞪大眼,“咋这么贵?!咱们早饭才吃了四毛多。”
陈学功从柜子里重新找了件衬衫穿上,边系扣子边道,“小chūn儿,你知道姑妈早上从老农手里买一斤黑面花多少钱吗?要五毛钱,在供销社里只卖一毛五,差距这么大的原因在于,一个经由国家,一个经手私人,一个合法,一个国家允许之外全犯了投机倒把罪。”
秀chūn想起来了,她先前卖过风gān的野味,应该也是犯了投机倒把罪,估计就和她那里触犯法律差不多。
“那咋没人来抓?”
陈学功老长的叹口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归是要小心,时下粮食紧缺,不想点办法也不行。”
秀chūn点点头,在糕团后面记上三块钱,以后不能再去这种烧钱的地方了。
看秀chūn低头歪歪扭扭写字,陈学功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小chūn儿,你怎么会写繁体字?”
秀chūn不慌不忙道,“老地主,咱们生产队有个老地主,他教我的,他只教我繁体,没教简体。”
秀chūn他们来到兰州的第三天,赶上月初,职工楼开始发放票据了,头天晚上陈秋娟就喜滋滋的开始说这事qíng,第二天大早,她也没去上班,就等着发放票据。
不止陈秋娟没上班,职工楼里每家每户都留了一个人在家,办事人员拿了喇叭在楼下吆喝,所有人手持户口本在楼下集齐。
陈秋娟昨晚就把户口本找了出来,又拿了个自由夹,和隔壁邻居一块下楼。
秀chūn好奇的趴在楼道向下张望,从她这个角度看得清楚,办事人员拿喇叭吆喝到谁家,就在名单上做个标记,另外一个办事人员发放各式各样的票据。
陈秋娟再上来时,自由夹上夹了厚厚一叠票据,脸上洋溢着笑,和邻居大力嫂子商量明天赶早去粮站买粮,再去趟百货商店,买这个月的家庭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