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恍眼,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么?
琳琅只觉得眼前模糊了起来,窗外远山上那皑皑的白雪,仿佛师傅那件雪白的狐裘,漂亮得仿佛神仙般的师傅弯着腰,温柔的笑着,温柔的看着他,温柔的说着:
“跟我回去吧,我那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有各种各样的好东西,走吧,你天生就是我们家的人。”
“也能穿这样的衣服么?”
雪白的狐裘比师傅的温柔笑容更有吸引力,师傅笑得那样开心,解下狐裘,披在了他肮脏的身上,伸出手,温柔的揽着他,
“走吧,咱们回家去,你想穿什么样的衣服,家里都有!”
从那天起,白天里,自己好象就再没穿过别样颜色的衣服。
窗外,晚霞褪尽,夜幕笼了上来,明天,夫人能回来么?他和瑾儿,在这镇子上,在这山下,已经等了九天了。
琳琅慢慢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茫然的看着暮色苍苍的远山,山里,住着神仙。
一夜又过去了,朝霞灿烂着笼着镇子,琳琅心底的yīn影更浓重了些,瑾儿夜里咳得又多了一遍,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了,夫人,在哪里?
小厮轻手轻脚的端了热水进来,侍候着两人洗漱了,又放了满桌的粥品、小菜、点心,瑾儿吃不下,自己也吃不下。
楼梯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是谁?
琳琅急忙起身,拉开房门,走廊里,两名黑衣护卫满面笑容的走过来,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爷和夫人请两位上山。”
琳琅一阵目眩,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半晌才恍过神来,急忙奔进来去,温柔的抱起瑾儿,泪着笑着,
“瑾儿,咱们有救了,夫人回来了,夫人请咱们上山去。”
瑾儿满眼的温柔,笑着点着头,他如妻子般温柔的顺从着他。
轿子走得飞快,却又慢得让人焦躁,他只恨不得一步到了山上,一针就治好了瑾儿的病,自己早就该带瑾儿到这山上来求医!
峰回路转,院落仿佛座落在云端,窗外是飘动变幻的云雾,山里,果然住着神仙。
夜玉瑾微微闭着眼睛,躺在chuáng上,拼命压抑着压抑不住的咳嗽。
屋门轻轻响起,进来两个极gān净利落的婆子,垂手侍立着,平王轻轻揽着李青,缓步进了屋。
琳琅呆立在婆子旁边,生疏而仓皇的跪在了地上,李青微笑起来,转头看着平王,笑盈盈的说道:
“你吓着他了。”
平王扫了眼跪在地上的琳琅,转头看着如枯叶般躺在chuáng上的夜玉瑾,揽着李青走到chuáng前,婆子早就搬了只圆凳放到chuáng前,李青侧身坐下,平王背着手站在李青身后,微笑着,眯着眼睛看着紧紧抿着嘴,拼命压抑着咳嗽的夜玉瑾。
婆子拉过夜玉瑾的手,用一方丝帕盖了,李青伸手按着诊了一会儿,又仔细看了夜玉瑾的面色、指甲,转头看着平王,轻轻摇了摇头。
琳琅满眼渴望的看着李青,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诊脉,看着她看着平王,看着她摇着头,只觉得心从云端直直的坠入了地狱。
李青站起来,转过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琳琅,带着丝同qíng,声音温和的安慰道:
“好好侍候着他吧,这一年半载的,总还无碍。”
闭着眼睛躺在chuáng上的夜玉瑾bào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琳琅急忙冲起来,扑到chuáng上,抱起他,焦急而温柔的抚着他的胸口。
平王看着拥在一起的两人,皱起了眉头,李青仰头看着拧着眉头的平王,满眼的笑意,轻轻拉了拉平王的衣袖,往他怀里靠了靠,低声说道: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平王忍耐的点了点头。
夜玉瑾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睁大眼睛,盯着平王,喘息着,咬着牙说道:
“你把三哥,埋到哪里了?从前……从前我……如今我快死了,也不怕你,三哥,你把三哥埋到哪里去了?”
平王嘴角露出丝笑容来,
“嗯,这个样子,才有点皇家血脉的体统!你三哥,夜家的三皇子,自然要埋到夜氏陵地里去。”
夜玉瑾喘息着舒了口气,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平王,语气生硬的接着说道:
“我死前,要去祭拜……陵墓!”
“你虽然不堪了些,到底也是夜氏子孙,祭拜祖宗这事,你想去,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