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望着他,面色微微一沉,虽是心有不快,最终也淡淡颌首:“去吧。”
两人跪安离宫,回府的路上,东方濯坐在苏漓身侧,眉头紧蹙,目光中隐有忧色,望着苏漓几次yù言又止,却始终没说出口。
苏漓垂眸不语,眼角余光早就将他犹疑不安的神qíng,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他想提及东方泽的事。东方濯对她的心思如何,她心中澄明如镜,却是木然。
大婚前曾经的悸动,曾经的期待,早已随着那突如其来的变故,化作灰飞,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今她心头维系的,只有东方泽如何能成功脱罪。
彼此这样沉默着,到了郡主府,苏漓下了车,举步正要迈上石阶。
“漓儿……”东方濯前开车帘,犹豫一瞬,终是低声轻道,“变天了,你……多注意身体。”
苏漓没有回头,这句话中的含义,她懂。微微侧首,府门前高高悬挂的灯笼,映出橘红色的暖光,恍惚照在她半张清丽的侧颜上,迷离梦幻,有一种不真实的美,东方濯一时看得怔住。
苏漓淡淡笑道:“多谢王爷费心。”说完,她一步不停地走进了大门。
已经戌时三刻,挽心还没有回来。沫香伺候苏漓用膳,她心中有事,也食不下咽,随意用了些,就让沫香撤了。她退坐到椅子上凝想,以挽心四人的身手,从万人冢换出隽儿的尸体理应不是什么难事,为何到此时还没回来。时间越来越紧,如果不能在今夜将线索找出,将田勇游说成功,那明日皇帝圣旨一下,东方泽罪名一定,事qíng只会更难办。
园内忽地传来一声轻微地闷响,似是有东西落地。随即房门被人推开,挽心手臂下紧紧夹着一个人,拖进房内,那人被一件宽大的斗篷,从头到脚都遮盖得严严实实,苏漓心中一凛,急忙将房门关好。
挽心神qíng肃穆,向苏漓一点头。
苏漓明了,沉声吩咐沫香道:“守好院门,若有人来就说我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不见客。”
沫香连忙应道:“是,小姐。”
进内室,打开密道机关,苏漓与挽心匆匆而入,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暗号,传召盛秦前来。
幽暗的地道中,宫女的尸身静静躺在地上,双目圆睁,满是绝望与愤懑,清秀可人的脸,现已经青紫,唯有左眉心那粒红痣依然醒目。半身血迹斑斑的衣裙,沾染了泥土,更显得凌乱不堪,她的手中,仍旧紧紧握着那小小的木制玩偶。
苏漓心中一动,蹲下身去仔细查看。
“看似平凡无奇的东西,往往内有乾坤,出人意料。”不知为何,东方泽在望月湖曾经对她说过的这句话,赫然跃入脑海,更加坚定了她直觉。
十指jiāo缠,攥得死紧,尸体冷硬后更是加深了指节僵硬的程度,苏漓与挽心两个人,费了很大力气,才将隽儿手指掰开,取出玩偶。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玩偶,看上去似乎与街市上贩卖的并无多大差异,圆滚滚的身子,咧开的大嘴,憨态可掬,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却被染上的暗红色鲜血,衬得有几分莫名的可怖。
挽心叹道:“我仔细检查过,她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这娃娃想必就是送给未出生的孩子。”
原来如此!苏漓也是微微一惊,之前她便心有疑惑,若是田勇只为让隽儿出宫与他相聚,这理由不足以让他冒如此大风险,只因他犯的是死罪,即便从轻发落,也难逃牢狱之灾。
但如果是隽儿有了他的孩子,那就另当别论。宫女未婚有孕,一经发现即会被杖毙,一尸两命,难怪他会不顾自己xing命,答应皇后铤而走险。只是,田勇怎么都不会想到,他那边刚刚指证了东方泽,隽儿即被皇后下令杖毙,他心心念念的娇妻与未出世的孩子,都先于他一步,命归huáng泉!
苏漓沉思地察看手中玩偶,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忽地,她眸光一闪,凝定在玩偶腹部肚兜的位置,那里刻了福字,雕纹浮凸,仔细一摸,似乎比其他位置更松动些,仿佛一扇小门。
她心中一动,连忙将玩偶上上下下仔细摸了一遍,都没发现机括的开关,挽心也认真查找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正在此时,盛秦匆匆而至,见到隽儿的尸体,不禁大吃一惊。
苏漓立即沉声道:“隽儿已经被皇后灭口,她一定不会放过田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