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圣女教总坛,仿若梦中仙境一般,格外的好看。身置其中,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苏漓靠在他胸前,迷蒙的意识里,只觉得这个怀抱,坚实,温暖,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一声一声撞击着她的耳膜,仿佛遥远的记忆中,熟悉的召唤……
她无意识地贴近了几分,试图在他的怀中寻找着舒适的位置,冰冷的金属面具紧贴上他的颈窝。他身子微微一震,双臂更紧了一紧。
这感觉……
她莫名地心一颤,极力想张开双眼,发现眼前男人的脸庞飘忽难定,仿佛涟漪的水波,她吸了口气,艰难地扯住他衣衫前襟,模糊地问道:“你……是谁?”
他脚步立时一顿,低下眼去,定定地看着她。
长廊上光影jiāo错,摇晃不定,面具后她的双眼褪去平日的冰冷,目光迷茫难定,他心不禁快跳了两分,低声反问道:“你说我是谁?”
纤指僵了一瞬,旋即松开,一声叹息轻轻拂过耳畔,她忽然张了张唇,微不可闻地吐出一个字来:“东……”
他没听清,低下头问:“什么?”
半张金属面具下的唇,没再发出声音,她的意识逐渐飘远,冷寂无边的黑暗渐渐将她笼罩,不知何时,她的手似乎被一只手拢住,温暖的力量缓缓注入体内,涣散的神智慢慢凝聚。
清凉的夜风拂过,她陡然清醒了几分,微微睁开眼,透过浓密的长睫fèng隙,月光清浅,迷离,勾勒出夏伏安坚毅有型的下颌,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成熟男子的气息,一股淡淡的药香从他身上传来,她轻轻吸了口气,却没有记忆中的味道。
苏漓心头一震,刚才……她恍惚之间,把他当成谁了?!她怎么能……怎么能……痛楚绞着心,她连忙伸手去推他,“放……手!”
突如其来的举动,夏伏安未有所料,手上一松,险些被她挣脱,他低吼出声:“伤这么重,还逞什么qiáng?!”
胸膛起伏,他……似乎生气了!?
“你……”苏漓怔住。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个人,还是她当圣女的第一天,恭恭敬敬前来拜见她的那个夏伏安吗?!为何这一刻他的感觉,如此qiáng势霸道?
夏伏安目光轻闪,qíng绪纷杂转眼消散,旋即恢复沉稳平静。他静了一瞬,“凡事不要逞qiáng,否则最终难受的是自己。”说着,快步走进圣心殿。
小心地将苏漓放到寝殿内的chuáng榻上,随即在一旁坐了,他手指轻搭在她腕上,察觉她奔涌的内息现已平复,他才松了口气,伸指解了她xué道。
苏漓没有睁眼,只静静躺着,她此刻心底疑虑丛生,方才神思混乱之间,那感觉简直熟悉得让她心惊,几yù分辨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夏伏安,还是……
有些心烦意乱,即便隔着面具,她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反复在她脸上流连。
他到底看什么?
这时,阳骁急匆匆带着江元推门而入,江元快步走到chuáng榻前,仔细为苏漓把脉,面色凝重。过了一会儿,他严肃的脸色方才舒缓了些,庆幸道:“xué道封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闻此话,阳骁脸色yīn晴不定,冷冷睨了夏伏安一眼,却没说话。
江元沉吟道:“圣女只是气血不稳,刚好有冰蟾蜍做药引,此物配合几味药材,便是极好的补身良药,悉心调养应无大碍。不过这几日,不可再动用内力。”
夏伏安立即道:“需要何种药材,鬼使开个方子,在下即刻命人准备。”
江元眼光微微一动,起身走到桌案前执笔去开药方。
阳骁缓缓走到夏伏安身旁,方才冷冷道:“果然是总坛管事,指派本皇子时也是架势十足!”他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他。想到方才的事,他心底有就好似一把火在烧,夏伏安是何身份?不过是父皇安排在圣女教总坛的眼线,竟敢用那种命令的语气对他说话?若非担心苏漓的伤势,他又怎会听他指挥!
夏伏安神色如常,后退一步,淡淡躬身垂首道:“事出紧急,在下职责所在,逾矩之举,还请四皇子见谅。”他话虽说得恭谨平和,态度却不卑不亢。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别以为你奉命打理总坛事务,就能任意妄为!摆清自己的位置,才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举动!”此时此刻,阳骁锋锐尽显,咄咄bī人,一反平日里嬉笑随意之态。一字一句无不蕴藏危险的讯号,今夜夏伏安的举动,显然已激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