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人马呼啸而去,喧闹的战场,终于安静下来,苏漓的心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huáng昏的余光斜照在城墙内外,尸横遍野,血色满布。浓烈的腥臭气弥漫汴都城上空,仿佛挥之不去的梦魇。这一场内战,令原本军力qiáng盛的汴国元气大伤,当今天下三国鼎立的局面,还能维持多久呢?倘若他日三国大战,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苏漓的心,忽然重若磐石。
阳骁轻轻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想到那一个人,心qíng愈发沉重。
“阿漓,”他突然转过头来看她,目光专注而认真,“如果有一天,站在我对面的,不是皇叔,而是晟国的皇帝,你,还会这样坚定的站在我身边吗?”
苏漓沉了眼,却没有说话。
阳骁心思微沉,转眼又拉住她的手,笑道:“把答案jiāo给未来吧。我们回宫。”
之后几日,陆续有消息传来,阳震父子率锐锋营残兵一路逃往东南边境封地的方向。忽尔都紧追不舍,双方几番激烈jiāo战后。锐锋营伤亡惨重,溃不成军,阳震与阳晋因此被冲散,不知所踪。
“小姐。”这日,秦恒匆匆来禀,“圣女,晟皇已经离开汴都,行踪不明。”
苏漓一惊抬头,“他走了?”
秦恒道:“是。忽尔都回城之日,他便离开了汴都。我们的人追踪了一段,发现他并非往天门方向去,后来被他甩掉了。”
苏漓顿时站了起来,回想起他那日的神qíng,举动,心内莫名多了一丝不安。
秦恒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奇怪,去天门之时,忽尔都将军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早已安排好一切,只等汴皇圣旨一到,立刻出发。路上粮糙供给都十分齐备,马匹也全是jīng良快马,所以比预期的快了十日。”
苏漓心中一动,先皇驾崩阳震夺位,从而引发内战,事先并无人知晓,忽尔都何以准备如此充分?消息又是如何传到天门军中?她脑中忽地闪过一幕,先皇驾崩那日,他笑意淡淡地对她说,一个快要死的人,他没必要见。难道,是他?
可是,东方泽与阳骁明明是敌非友,但为何每每事关阳震,东方泽总会出手相助?
她多深想一分,便愈心惊一分。她还是不够了解他,这个男人的心思,真是太深太深了,深的无从揣测。明明心怀天下,却事事出人意料。这个时候,他没回天门,又是去了哪里?
苏漓紧紧地皱起眉头,当即找来汴国地图仔细观察,发现阳震封地辽城,地处三国jiāo界处,紧邻宛国。以当下qíng形,舅父定不会走大路回封地,若想掩人耳目顺利回到封地……她苦苦思索,忽然发现位于汴国东南方有一座松山,山间一条古旧栈道,可通晟国边界。此地因山势陡峭,栈道年久失修,早已废弃,许久不见人烟。
苏漓心头一沉,立刻站起身来大步朝门外走去:“四使听命,即刻随我出城!”
日夜兼程,四日后几人才抵达松山。寻找多时,方于半山密林深处的长糙之间,寻到这条古旧狭窄的栈道的入口。几人小心上了栈道。这条小道,随山势起伏,险峻异常,饶是这几人艺高胆大,也走得格外小心。约莫一个多时辰,顺利通过。此时,众人才惊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山间风大,树叶哗哗作响,沿着依稀可辨的山道继续前行,前方景色渐渐开阔,风中隐约有人声传来。苏漓心神一凛,不由得循声望去。
只见十几丈开外的一片山坡上,站着十来个人。为首之人黑色锦袍,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一丝表qíng,不是东方泽是谁?!他眼光锋锐如刃,冷冷地注视着面前单膝跪地的男子,而那人正是传闻中失踪多时的阳震!
他全身紧绷,额上青筋突突乱跳,圆睁的双目赤红,五官已然变形,显然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而身后的黑衣侍卫盛秦满面怒容,单指点在他颈间大xué,另一手紧紧覆在他头顶。
苏漓心神一震,不禁厉声喝道:“住手!”话音未落,她身形一闪,顷刻间已到阳震面前。
众人闻声皆是一震,盛秦抬起头来,一见来人是苏漓,神色大变,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东方泽脸色一变,却没开口。
阳震冷汗涔涔,体力不支,直往地上滑去!
“舅父!”苏漓奔过去扶住他,发现他身上已被冷汗浸湿,身子绵软无力。心念一动,手指去探他脉息,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体内气息空dàng无存,竟然武功尽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