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咳道:“朕当年因为不慎丢失此玉,险些令我定国江山落入外戚叛贼之手,你、你……不顾朕之告诫,随意将此玉相赠于人,实在令朕太失望了!”
皇帝盛怒之下,气息极为不稳,咳个不停,惊得一众宫人心慌不已。进宫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如此重斥太子。
皇后劝道:“皇上息怒,保重龙体!昶儿行事一向有分寸,或许此事事出有因……”
“儿臣所为确有原因……”
皇帝已疲乏之极,头痛yù裂,打断道:“无论是何原因,私赠太子玉都是大过!你,过来。”
郎昶近前,皇帝伸出手,将太子玉佩递出huáng幔,“此玉就是你的命,关乎定国皇室兴衰,江山社稷,不能有任何闪失!”
郎昶恭敬接过,“是。儿臣谨尊父皇教诲。不过……”
皇帝闭上眼睛,道:“从今日起,你就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至于他们几个……救太子有功,如何封赏,皇后决定吧。起驾回宫。”
朗昶还yù开口,却被皇后制止,“你父皇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朗昶担心地看着苏漓,苏漓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呆呆地注视着御前紧闭的huáng幔。
就在刚才皇帝的手伸出来的那一刹那,她清楚地看到他的手上戴着一枚白玉指环,而那个指环看上去竟和母亲留给她的极为相似。她顿时惊住,脑海中迅速闪过静婉姑姑临死前的话语:这指环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在你亲生父亲的手里……
眼看皇帝銮驾起行,即将离去,她突然上前道:“且慢。”
銮驾一顿,皇帝的贴身太监高声斥道:“大胆女子,竟敢阻拦圣驾……”
苏漓qiáng压住内心的震动,追问道:“民女方才看到皇上手上戴着一个白玉指环,民女斗胆请问,此物……是圣女教的吧?”
御辇内半响没有回应,四周一片死一般的静穆,皇帝突然冷冷道:“汴皇派你来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查太子失踪之事,而是为了寻找这枚指环吧?这次念在你救太子有功,朕已经放过你。得了赏赐,立刻离开定国,不要不识抬举!”
苏漓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你要我离开……”
郎昶急道:“父皇!苏漓不能走!”
皇帝道:“不要仗着她救了你就可以为所yù为!定国永远不会欢迎圣女教的人!”
苏漓上前一步道:“当年的事,是是非非如今已难评说。民女只有一个请求,想知道当年将这指环赠予陛下的人,可曾有约在余青谷……”
皇帝急声叫道:“是谁让你来问朕?”
苏漓从怀中掏出余青谷中所见到的母亲画像,缓步朝御辇走去,侍卫想阻拦,却被郎昶斥退。苏漓直直将画像递到huáng幔前,轻声道:“是这画中之人。”
皇帝伸出手来,接过了画像,下一秒他飞快地掀开了huáng幔,震惊问道:“你是谁?这画像怎会在你手上?”
苏漓看见了他。
眼前的帝王面色有些青浮,似乎病得不轻。但依稀可见年轻时俊朗的轮廓。一双jīng光内敛的眼睛,依然锐利。他的脸上,jiāo织着焦急、困惑与期待的复杂表qíng,直直地朝苏漓望去。
苏漓只是定定地站着,和画中人几乎一模一样的清丽面庞顿时呈现在定国皇帝的眼前,多年来沉淀下来的淡定目光仿若一下被碎石击中,炸裂开来。
皇帝惊愕地瞪大瞳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纵使两国来犯,大敌当前,他也不会如此失控,震惊而起。
“……昔……昔?”
颤抖的声音透露出此刻他内心无比的惊颤,而他脱口而出的呢喃,正是苏漓亡母的闺名。
隐约的猜测早已在苏漓心底盘旋,这位定国皇帝或许就是母妃牵挂了一生的人!他看她的眼神,充满思念,欣喜若狂,远胜当初的汴皇与阳震。
苏漓不禁心头一颤,极力控制着自己翻涌而来的qíng绪,她镇定地看着他扶着内侍的手,急切地走下象征着他尊贵身份的座椅,只因动作太急,竟险些踏空跌下车来。
苏漓心中一紧,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他,但朗昶更快一步,稳稳地扶住了皇帝的手臂,“父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