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不听,努力措辞,劝道:“我知道长乐王为人很好,你也大了,一贯心里有主意,母亲也不好太过gān涉你。可……这回真不一样,府里出了这场祸事,只怕事qíng不简单……松儿,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近来总是心慌,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方氏的政治敏感xing一般般,但她的母亲静和长公主是皇帝亲妹,就算xing子温柔绵软,毕竟经历过几十年动dàng,还是吓破了胆儿的那种——越发能感觉到危险。静和长公主已经不止一次派人联络女儿方氏,叫方氏问清楚沐若松的态度——问他要不要从宫里出来。
因为在《治水策》上署名有沐若松,静和长公主已经知道沐若松在长乐王身边了,为此和天授帝哭了好几回,可沐若松是自愿留下的啊。
天授帝只好答应静和,只要沐若松肯点头,定然放人的。若他自己不肯出宫,便是静和长公主到天授帝面前撒泼打滚也没用啊。
“松儿,别回宫,不能回去。”方氏好不容易见到儿子,就隐晦劝,“你外祖母牵挂你,母亲也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
沐若松懂意思,道:“不是,我不是为了……”不是为了“富贵险中求”,他没说完,但方氏懂。
“那最好,留下来,过一阵子,你想去将武学堂也好,去西北也罢,母亲都不再拦你。”
这两样都是沐若松曾经的梦想。
沐如栀也敲边鼓,道:“大哥,你都不知道,你没在家母亲寝食不安,瘦了好多。最近家里又出事,我和母亲……我真的很害怕……哥……我很害怕……”
沐若松早发现母妹都瘦了。他一个大男人,最近都觉得不安,更别提家中寡母和幼妹了。他却撇下两人执意留在宫里,心中一阵愧疚心疼,天人jiāo战……
可沐慈那边……他真不想离开。特别是母亲一个后院女子也知道局势不容乐观,他不想让沐慈一人在深宫。
他想看着他,帮助他,即使他能做的……极其有限。
可是,这种心qíng,他隐藏的感qíng,没办法和母亲妹妹说。
……
王梓光寻了过来,行过礼,问沐若松:“大表哥,你回猎场吗?”
沐若松感觉手臂一紧,母亲和妹妹都抓着……几乎是掐着他的手。他感觉到母妹的心qíng,心痛如绞,却还是说:“回去的,你问这个……你也回去?”
“嗯,我想回我娘身边。”
其实王梓光主要是想多见见老乡长乐王,那家伙,已经成了他心中最佳男神。
“好,我送你回去!”沐若松找借口想脱身。
方氏喉咙里带出哭音,泣血道:“松儿……”多年贵族涵养却让她没办法当着外人的面,在儿子面前表现出过于浓烈的感qíng,更别提哭泣哀求了。
沐如栀瞪了王梓光一眼,摇着沐若松的手臂:“大哥,你怎么能……”但这小姑娘是聪慧剔透的,分辨出大哥沉稳表qíng下,压抑进眼底的愧疚与一丝浓重的哀伤,而哀伤之下,是更坚定的决然。她知道劝不住了,下意识把“丢下我们”几个字咽下……
既然大哥主意已定,她就不想让大哥更加伤心愧疚——她和母亲,是他最亲的人,所以,因为爱,就不想以爱为名给大哥更大的压力。
她生硬转换话题,道:“……怎么能……午膳都不吃就走?至少留下陪我们用个膳,不急于一时。”
王梓光机灵回归,摸摸鼻子讪笑:“这样啊,那大表哥你忙,我先走了。”
“无碍,我要走的,和你一起!”沐若松道,不容置疑的语气。
沐若松把妹妹的手抓下来,给她理了一下衣袖,才道:“栀儿,大哥有事,得走了……对不起!”又看向母亲,单膝跪下道,“母亲!儿子不孝!”
没有解释,没有承诺,语气愧疚,更多是坚持。
知子莫若母,方氏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儿子执意留在宫中,却知道劝不住了,拼命忍着泪把儿子扶起来,努力让自己笑起来轻松,道:“那好吧,你长大成人了,有自己的事要做,母亲……就不留你用膳了。你答应母亲,一定要……保重自己!保重为要!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