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恍如未闻,追问两人:“说!”
方善悟将两只手笼袖子里,做出袖手,两不相帮只就事论事的姿态:“依据大幸刑律第三章第二条所定:诸同居,若直系亲及外祖父母、外孙,若孙之妇、夫之兄弟及兄弟妻,有罪相为隐者,不罪;部曲、奴婢为主隐,不罪;漏其事及擿语消息,包匿协逃亦不坐。”
沐慈并不意外,他在宫里的时候,就和刑部一个侍郎研读过《大幸律》,其中刑律的确有“亲亲相隐不为罪”的规定。
齐王也想到这层,哈哈大笑。
方善悟却是大喘气,继续道:“先帝在位,完善刑律,细致定下:死刑以下相瞒不罪,死刑以上相隐则追其责,减三等。若犯谋叛,不用此律,隐匿同罪论处,当诛!”
方善悟说完,看向吕秉辰……得,你也别躲了。
吕秉辰满背的冷汗,别看楚王神色淡定,没有疾言厉色,却是步步紧bī……横竖齐王府算完了,得罪齐王比得罪楚王后遗症小。他算想通了,便顶不住压力,战战兢兢道:“根据刑律,此案发生在皇城,天子脚下,且是谋刺藩王,已属……谋逆……按律……当……当诛九族!”
齐王:“……”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沐慈看向齐王,目光平静而睥睨,并没有一丝讽刺的qíng绪,却是对跳梁小丑般的齐王投以了最高程度的轻蔑。
——人家一直没把你放在眼里呢。
齐王气得浑身发抖,抬手颤巍巍指向沐慈。
乐守立即抽出了长剑,半截乌黑的剑身没有任何光泽,更显不善……
沐慈缓缓把手高扬起来……
三法司衙役腿都是软的,可青头皮的嵠丘军只听主人命令,凤落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微笑,优雅动听的嗓音却敲击出一道冰冷至极的命令:“捕役听令,谋逆者人人可诛!”还不忘记让三法司衙役背黑锅。
嵠丘军整齐划一,齐刷刷抽出利箭,搭弓瞄准。
因着嵠丘军训练有素,动作利落,闪动寒光的箭头对准齐王,目光冷漠,没有一丝柔软同qíng……这并非普通“帮手”,必是血战jīng锐,滔天杀意,是把已经神经紧绷到极限的齐王压垮的最后一根稻糙。
而凤落却只看楚王的手,大有等楚王把手压下,便命令进攻。
……
牟渔声音更冷沉几分:“齐王,您知道我们殿下重诺守信,且从来不开玩笑,我劝您还是配合一点,jiāo出沐恒遣,倒有申辩的机会。如若顽抗到底,今日就只好不客气了,须知刀剑无眼,您若有什么万一,便是到阎王爷那儿,也没处说理。”
可不是?三法司执行公务,还是奉旨,楚王协助,手续齐全,还有法律支持,便是血洗齐王府,最多可以说楚王bàonüè,却根本找不到他丝毫错处。
楚王简直太jian诈了,滴水不漏啊。
且历史永远由胜利者书写。
齐王觉得自己今天若死了,是没办法让楚王背上不敬长辈,损他德行的,真有可能白死啦。他一倒下,自家儿子谁能抵挡?还不是由着楚王拿捏,到时随便给安排罪名,扣屎盆子?
齐王险些憋屈死,呼哧呼哧喘气,却真不敢鱼死网破……楚王的兵马比他多很多。他突然蹦起来道:“本王要入宫,本王要当庭身边,告御状。”又指着沐慈,“你随本王一块儿去,咱们到君家面前分辨分辨……”
“您随意,”沐慈高扬的手随意一挥,嵠丘军齐刷刷撤武器,退下。沐慈看向方善悟等人,“入府,搜捕嫌疑人沐恒遣。”
还真是不打算放过啊。
方善悟只能把袖着的手抽出来,命令下属入府寻人。
沐慈提醒:“找到沐恒遣,别忘记提醒他,有保持沉默,请擅法者协助申辩的权力。”
方善悟深深看了沐慈一眼,点点头。
齐王大喝:“慢来!本王自会唤了我儿出府。”
他怕儿子抵抗,倒是被揍也是白挨,便吩咐人去找嫡五子,一张白白胖胖的老脸,虽没哭,可表qíng比哭更难看——便是申辩了,能成功脱罪,今天齐王府也叫人一脚踹在地上,脸面都踩扁了。
况且,他也不确定能不能脱罪,只怕天京五王爷,继寿王倒台后,就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