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很早就开始灌输国家的概念了,国家不光指大幸朝廷,不光是江山社稷,不止是沐家皇族。国家,应该包括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民,每一个生活在大幸土地上的民族,一糙一木,文化和知识,诗词与技艺……这些都应该是国家的一部分。
卫终犹豫,楚王这是逾越。
一般定下这样重大的国家纪念日,进行大型祭祀,该由皇帝倡议,得这份功绩的。不应该是楚王这般理所当然替皇帝做决定。虽说楚王是比德光帝更有发言权的“无冕皇帝”,有这个本事,可是……
未来的事很难说,他怕楚王现在太专横,风头太过,得罪德光帝太狠,兄弟离心,将来没好下场,连带他们也要倒霉。
但显然,沐慈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不会把自己放在德光帝的对立面。那样于事qíng无益,只能增加内耗。
沐慈知道卫终犹豫什么,说:“这事我必定要做到,且将固定为国家的传统,因为这对国家,对百姓,对皇帝来说都是有好处的。我这段时间看资料有些疲惫,便不上朝了,写一份奏本建议此事,你帮我向皇帝转呈。”
卫终松了口气,这事的确利国利民,德光帝最终一定会准许。可这般采用疏奏形式,便算是事先通气——有沟通和没沟通,区别很大的,一个叫有商有量,一个是独断独裁。
卫终也明白楚王不直接上朝,找他去说便是一个缓冲,避免楚王的qiáng硬个xing给德光帝造成压力,徒生嫌隙。二也是要把功劳给德光帝一大部分的意思。
卫终比谁都想看到这两兄弟和睦,便没推辞,决定把这个差事办漂亮。
具体该怎么说呢?卫终肚子里飞快起了腹稿,该怎么说很有讲究的。
须知夹心饼一向是最难做的,夹紧了他受罪,两边不靠他又倒霉。他不比牟渔绝对倾向楚王,他这个枢密副使名义上归德光帝节制,德光帝若下死力要整治他,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两边他都要哄,只希望两人和睦,他便能得双份好处。卫终就十分忐忑出去办事了。
沐慈又笑看牟渔:“好了,你还有什么想问?”
牟渔宠溺一笑:“之前有好多问题,现在没了,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做。”
沐慈还是笑:“看你担心的几乎抓耳挠腮的样子,我挺开心的。”
“胡说,我可是最淡定的了。”牟渔作为跟随沐慈最久的心腹,早练就了一颗淡定qiáng大的内心,见沐慈模样可爱,忍不住伸手轻轻弹了他的额头一下,“你一贯是有主意的人,倒叫我白担心一场。”
沐慈伸出手来:“心之所向!”
牟渔和他击掌:“刀锋以往!”
虽说牟渔不知道沐慈有什么后招,但他知道自己无需问,只需jiāo付忠诚,jiāo付信任,认真执行沐慈的每个命令,竭尽所能辅助他,就足够了。
牟渔走出去,见卫终还没走,守在长乐居门口愁眉苦脸在等他。
卫终见着牟渔,小声问:“殿下,后面还有什么打算?”
“我没问,照吩咐做就是了。”牟渔道,也不管卫终一脸“我有好多问题快憋死了”的表qíng,问,“你知道怎么对陛下说的吧?”
语气很笃定。
“这个不难。”卫终道,德光帝可比天授帝好哄多了,他看着牟渔,还是yù言又止。
牟渔和他共事多年,两个人可以说最了解对方,拍一下他的肩膀:“忠心任事,不要行差踏错,殿下会记得你功劳,必不会让你年老无依。”
这是承诺!是保障!
卫终双眼一亮:“真的?”
牟渔白他一眼:“你不信我,难道不相信殿下?”
卫终这才确认,喜不自胜。
牟渔又问:“最近都有谁请托你,找你探底……”
卫终惴惴不安道:“我可没有……”
牟渔立即对卫终摆手:“我不是问你名单,谁没几个亲朋好友?我懂的。现在你可以让你的朋友们都别担心了,殿下不会大动gān戈的。”牟渔将卫终送到院子门口,对他比了个“请自便”的手势。
卫终当然明白牟渔的意思,自己虽还是一肚子问题,可走到楚王府大门口,面上的疑惑便褪地一丝不剩,露出一个喜气洋洋的笑脸,眼睛里都散发亮彩,志得意满地走出了楚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