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满脸的乌云散开了不少,点着跪在榻前的王相公,“起来说话,你们也起来!从前没想到,现在该想到了吧,议议吧。”
直议了大半个时辰,官家点了头,一迭连串的旨意从勤政殿发出,官家疲倦几乎坐不住,王相公等人正要告退,一个中年内侍跑的脚步咚咚,一头扎进来,连不及磕头就禀报道:“陛下!高王爷押了谋逆之人,在宫门外请见!”
“噢!”官家一下子坐起来,刚要吩咐押进来,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缓缓靠回去,指着王相公吩咐道:“你们先审!”
王相公和huáng相公忙应了,脚步急匆往宫门外去。
京营大军刚进了南门,雷先生就醒了,隔半刻钟就打发一趟人过去查看动静,太子脚软的已经站不起来,瘫坐在榻上,抱臂胸前,时不时发几下抖。
“先生!”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壮士跟在小厮后头进来,进门拱了拱手,话说的gān脆,“事qíng不顺,洪统领被人杀了,相公带着一半京营勇士暂退出城,吩咐小的来接先生和太子爷出城。”
“啊?!”太子一声惨叫,“死死死……死人了?”
雷先生看也没看太子,黑衣壮士看着太子,这一声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死人,不是很正常么?
“孤不走!孤就知道这样指定不行!孤告诉过你们!孤是太子……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孤不忠不孝!”太子指着雷先生,斥责连声,习惯xing将责任推个一gān二净。
雷先生眼里的悲哀浓烈的令人惊心动魄,用力撑着坐起来,“太子爷说的是,都是在下和相公害了太子爷您,要不然,您这会儿已经在高墙里头,安安生生的吃饭穿衣睡美人生孩子,高墙厚门里头,您跟官家……您就是官家,是在下和相公多事。”
黑衣人怔忡的看着雷先生,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送太子回宫,咱们走吧。”雷先生指着太子吩咐了前一句,后一句却是对黑衣人说的,“咱们走吧,现在才知道回头,虽说晚了……唉!带我去见相公,我和相公都是笨人,天底下最笨的笨人!”
太子愣愣的看着雷先生,看着他被黑衣人抱起来出了门,脑子还在糊涂,姓雷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gān什么?送他回宫?送他回宫是什么计谋?
俞相公的奋力挣扎成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除了将官家气的病重了几分,连累的太医院上上下下大气不敢出之外,别的,好象没什么用处。
李思浅听雲娘三言两语说了这一场闹剧一般的兵变,又细问了几句,沉思了片刻,让人请了宗掌柜进来,也不避着雲娘,直接吩咐道:“年底年初那场地动,后来太子从大爷手里接过了赈灾的差使,很得了一回人心,你让人,其一,留心听听太子在市井间的口碑,其二,悄悄放话出去,太子被jian臣陷害,官家年老昏聩,太子冤枉可怜。”
“jian臣是谁?用什么事陷害的?”雲娘问了句,李思浅看着宗掌柜,答的却是雲娘的话,“这个不用多说,说的细了,有人推波助澜的痕迹就重了,再说,”李思浅目光转向雲娘,“你大约没在市井中呆过,市井流言,你传我、我传你,每一传都有人往里添上自己想象的东西,就这两句话,别的,他们会自己补齐的。”
“这倒是。”宗掌柜脸上露出丝丝笑容,八卦这个东西,象来是chuī口气就能生风起云下大雨。
几句流言仿佛正好赶上了台风,竟迅速蔓延,越传越有鼻子有眼,甚至连人名细节都有了,传的连宗掌柜都听傻了,急忙回去和李思浅禀报。
李思浅听宗掌柜说完,转头看向雲娘,“是谁?袁先生?为什么?”
流言传的这样快,丰富进去的细节这么真实……不少事就是真的,不过掐头去尾,chūn秋笔法后,太子的混帐事就成了太子的大英明……细节中的人名,确实无误,而且没有误伤,市井百姓想象力丰富,可准确真实到这种程度,他们可没这个本事,这背后有知之甚多甚详的推手!
“应该是他。”雲娘想了想,到底点了点头。
“为什么?”李思浅又问了一遍,雲娘看向宗掌柜,宗掌柜jīng明之极的人,忙告退出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年前,或者是几十年前,反正我到广川王府的时候,袁先生就是王爷的最心腹的人了,王爷要做什么,袁先生肯定知道,袁先生要做的事,大概也只有王爷最清楚。”在搬到第二窟那天的坦诚谈话后,雲娘的态度明显坦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