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禹谦觉得这笔迹很熟悉,是自己曾见过的哪位大家,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王妈妈将两人引到屋内便退了出去,带着玉桂玉竹准备茶点,惋芷想了想将他带到了卧房,有些忐忑的问道:“四爷您在这儿将就歇一会?”一到两人相处,她总免不了要紧张。
徐禹谦则四下打量,都是黑漆楠木的家具,架子chuáng、妆台,北边窗下设有炕。炕几上摆着一盆君子兰。
她真是极喜欢侍弄花糙…他想着,侧头透过槅扇去看对面。“西次间是做什么用的?”
惋芷没反应过来,傻傻的看了他一眼。
徐禹谦觉得她有时候真的很可爱,“我能去西次间看看吗?”
惋芷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带着他又往西次间去。“是个小书房,出嫁前也没顾得上整理,可能有些乱。”
可这话一出,她就悔得想将舌头咬掉。
她出阁前无心打理这些是有徐光霁的原因,她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
她偷偷去窥徐禹谦的神色,见他仍是温和的笑又觉自己想多了,他并不知道那些事不是吗?也是她太过心虚了。
实则,徐禹谦心里头是明白的,甚至有种顿顿的难受,却不是因为她曾喜欢过徐光霁,而是心疼她错付于人前世不得善终。
“这株可是十八学士?不曾想你在这方面是这么jīng通。”不愿多想前尘往事,徐禹谦扫过窗前小几上的盆景,却发现了更让他惊讶的东西。
惋芷被夸得不好意思,低声道:“是十八学士,却不是我栽培的,是父亲得了送我的。”那时她正在病中,也不知父亲是费了多少心思才得来,用它来哄自己开心。
徐禹谦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岳母大人紧张,这可还着千金难求之物。”
外边王妈妈领着人奉茶点上来,不料是听得西次间有说话声,便将东西送了进去。
徐禹谦对惋芷的书房很感兴趣,他居然看到了用馆阁体所写的宁静致远题字,方正光洁,虽是拘谨的笔锋但也能看出一不来。勾折间是带着压制不住的锋芒。
“这是岳父大人的字吧,我曾见过。”他抬手指着墙上,惋芷顺着看去过,眨了眨眼露了个微笑。“那是我仿父亲的字写的,四爷这已不知是第几个认错的了。”
闻言,徐禹谦心头一震,想到厅堂那副对联来。“厅堂那对联呢?”
“那也是我仿了父亲书房内一位大家字贴写的。”
惋芷的回答让徐禹谦越发诧异的,“你可还会写什么?”
她见他这样感兴趣,略微思索便走到书架上取了几本字贴,还拉开抽屉将以未规整的练笔取过来给他看。
“我几乎都有描红过,从小被bī着练字,总练一样又太枯燥便在父亲书房寻了许多的来练。”
徐禹谦细细看每一张纸,真如她所言,不管是哪一样都极为相似,有些根本就是以假乱真。翻着突然从fèng隙间掉出一小片纸,飘落到地上。
惋芷咦了声弯下腰去拾,发现是先前她从裁剩的纸堆随手拿了来练字的,上面只写了四个字——不豫则废。
她看着心一惊,忙要撕掉,徐禹谦已站她身后先一步将纸条抽了过去。
眼前的字迹,熟悉的话,让他心头一跳,神色变得极为严肃。
惋芷回头见他如此也极紧张起来。
那个字她是仿的……
“你怎么会学着写张阁老的字。”徐禹谦已问了出来。
她后退了一步,不曾想他居然也认得这字。
“这,这是我有时帮父亲念不太要紧的公文时记住了,觉得…觉得这字实在是好,一来二去就学会了。”她解释得磕磕巴巴,心跳如擂鼓。
她从来没有见过不笑的徐禹谦,从来不知他严肃起来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只是站那就让人觉得害怕。再也没有一丝温文儒雅的气质。
瞧见小姑娘紧张得脸都发白了,徐禹谦反应过来。
他前世位居高位,便是重生了有时也会敛不住那已刻到骨子里的威严。
吓着他的小姑娘了。
“惋芷别怕。”徐禹谦忙伸手去拉过她,轻轻拍她的背。“我并不是生气,而是太过惊讶,如若不是在你书房里见着,我真的要信了这就是张阁老亲笔所书。”
惋芷咬住了唇,她知道模仿当朝重臣的字迹是件多么让人猜忌的事,何况她父亲还是通政司的人,每日都会将朝中信息归整递到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