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提欢儿,他也未得见,说不出是什么样子。
合欢却等在玉鸣轩,俯身廊庑下,红衣铺曳一地。凤冠还在头上戴着,五色宝石珠子在鬓侧擦面。她不知靖王是怎么个意思,更不知外头现下如何了。她只身被掳进靖王府,先时还慌错着急,等了这小半日,眼见太阳下了西墙,倒也不急了。横竖她这婚事是叫毁了,再gān着急的也挽不回叫人抢了亲的坏名声去。
再等一会儿,用了晚膳,靖王才来瞧她。他背手踏步进屋,见着炕上的一抹鲜红,仍是微怔了一下。那一张点红画黛的脸,十分明艳。
合欢下炕行礼,沉声言语,“王爷允民女回去了么?”
“有些事还未商妥,委屈你再等两日。”靖王目光从她脸上挪移开,自往炕上去坐下,“这事儿是我做得小人,但也不妨碍。等我与你父母商妥下,娶你做正妃。”
合欢盈盈转身,“王爷何故如此?”
靖王抬头看她,久久不语,但吃了口茶,说:“我也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三番五次的荒唐,都是因这个小丫头。想来是荒唐的事一件件儿堆了起来,往下也就不要那脸皮了。原他也没想去截花轿,动qíng动心的事儿也不该在他身上发生。但日子越近,心里那一份焦灼就越深。便是一想她要嫁于旁人,心里就揪着起了疙瘩,怎么也捋不顺。到成婚这一日,心绪不宁半日,到底是没按捺住。
他是个不会花言的人,心思半分也不能从嘴上面儿上叫人瞧出来。但说了要娶合欢做正妃的事,再无其他话语,又吃了盏茶便去了。
有丫鬟进来服侍合欢梳洗,言辞少少。卸红妆裹素衣,躺将到chuáng榻上。合欢想,这一生她什么都好,就这一样儿不好,这王爷怕是天生就是克她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累累的短短的【笑Cry
☆、第48章翠盖珠缨
合欢在玉鸣轩的榻上眯蒙到半夜,听过寅时的梆子声,外头便下起了大雨。劲风dàng过檐下碎玉,伴着雨点狂躁的噼啪声,响了一夜,叫人不能成眠。天亮之际雨点小了些,不过也就两三刻的功夫,又骤落而下,连开门推窗也不能。
大雨足足下了一天,堵得人出不去屋子。王府的丫鬟来往送食,把食盒遮裹紧了,却淋了自个儿一身。跨步到廊庑下,收了油纸青伞跺脚,往屋里给合欢拿吃的。
盘中热食还冒着热气,模样儿也没损得半点。合欢瞧着她们身上透湿,无话可说,不过说一句,“辛苦你们了。”
“姑娘不必客气,原都是我们该做的。”说罢没有别的话,自带门退出去。
合欢挑起镶银对筷来吃饭,心道这雨不知还要下多久。靖王掳了她一人在这府上,也不知还要留多久。昨儿的婚事砸了,忠王府和国公府又怎么样了呢。这是极荒唐伤颜面儿的事,若不是靖王不要老脸,又没人动得了他,怕是收场都难。若是抢的普通人家闺女也便罢了,这会儿可是叫满朝满京城的人看笑话呢。卫珩也不知怎么样,将来还能娶到媳妇儿么?想了那么多,却唯独把自己给忘了。半晌又回神——难道不是她自己最倒霉么?
外头的雨还在下,没有要歇的意思。复又连了三日,才初初放晴。雨后也就yīn凉了半日,便又热得人怠花懒。合欢等消息等得没了脾气,就趴在廊庑下听碎玉细鸣。这玉鸣轩里除了檐下挂的碎玉风铃,也没其他什么了。靖王不管家,她两次进来都住的这院子,想来是没人住。常年洒扫得纤尘不染,却没有丝毫的生气。
趴到日薄西山,听丫鬟回话说:“王爷来了。”
合欢懒懒地起身去迎,大没什么兴致。见了面还是一样儿的话,问靖王什么时候放她回去。王府又不是山头,哪有没名没份抢在这里就作罢了的道理?便是落糙山头的那些贼寇,抢了夫人还少不得大肆吃喝热闹一番呢。
靖王抬脚上阶矶,膝盖顶着袍面,“已经商妥下来了,明日便打发人送你回去。这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再行一遍嫁娶之礼,绝不委屈你。”
合欢有点懵,虽说要娶她这礼数是应该的,但这番说出来,她总觉得脸面儿上挂不住。再大cao大办一回,旁人能不嚼舌根子么?面子难免不显得难看。
她这会儿又骑虎难下的,不嫁给靖王,名声已经坏了,不会有别人再想娶她。她也不是死心眼的,没嫁人就因名声做了那贞洁烈女。她且心宽想得快,这几日已经想通透了,怕是这辈子原就跟这靖王挂钩,只当孽缘罢了。她虽怕靖王,但好歹不是宁死不能嫁他的。不过是觉得多了艰难险阻,比嫁给卫珩,叫她更为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