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回去之后你去了哪儿?”阮尽欢面无表qíng地问他。
于羡站在台阶上,雪衣乌发,山风拂过,似将乘风九天,扶摇直上,他的眼神里隐藏着一丝讥诮。“你觉得是我做的?”
可是他眼中的那一点点讥诮根本不能让阮尽欢心中的怀疑消减半分,“我总觉得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为什么不怀疑他?”于羡忽然指了一下薛忘音,“昨夜他不在屋里。”
薛忘音站住,缓缓回身看着于羡,两人对视,目光表qíng尽皆平静若水。
阮尽欢忽然无言。这事qíng发生得太突然,这个寨子里有嫌疑的人太多……
薛忘音一句话也不说,走得静悄悄地。
颜沉沙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
天yīn沉沉的,山里的雾气更加浓重,笼罩了整个财神寨。
飞来石。
薛忘音依旧坐着,阮尽欢站在他背后。
起风了,风大了,衣袍都鼓dàng起来了,漫天的云被风chuī走了,太阳又从云海里钻出来了……
“你信我吗?”薛忘音的声音被风带到他的耳边。
他点头,尽管薛忘音看不见,他背对着阮尽欢。
“不信你,还能信谁?”阮尽欢反问了一句。
“知道我昨晚gān什么去了吗?”
“知道啊。”薛忘音,要是连你我都看不懂,那还真的是白活了,“天威镖局总镖头现在是被扒光了衣服吊在他家门口睡觉吗?”
“……”他怎么猜得这么准?薛忘音有些无语。
“你虽然是江洋大盗,但很明显——一个根本不合格的江洋大盗。”也许……在雁流水看来,薛忘音手上沾的鲜血还没他阮尽欢手上沾的多。阮尽欢又过去跟薛忘音坐在一起了。
“从来就没有合格的江洋大盗。”薛忘音的表qíng柔和了一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阮尽欢觉得无法理解。
他转过头看着阮尽欢的侧脸,阮尽欢仰着脸,修长的脖颈露出来,暖红的日光照着,有些透明的感觉,阮尽欢的嘴唇也是很薄的,薄唇者薄qíng。“因为根本没人知道什么样的江洋大盗才是合格的江洋大盗,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自己的尺子。意见从来没有统一的时候。”
原来薛忘音也是很会胡思乱想的一个人。
“喂,为什么吃过早饭了我们还要在这里晒太阳啊?”阮尽欢忽然很无厘头地问了一句。
“因为我们都吃饱了没事儿gān。”很淡定,很淡定的薛忘音。
“难道你的人生理想也是混吃等死?”这么久了,才发现这个家伙可能是自己的同类,这不是坑爹呢吗?阮尽欢使劲地翻白眼。
“再翻你就没有眼黑了。”特别看不惯这家伙翻白眼的样子——他真觉得自己变了。
薛忘音以前是江洋大盗,他杀过人,抢过东西,下过大狱,也曾经饥寒jiāo迫,无以为生,有时候这个江洋大盗也会想想“人为什么要活下去”这个深沉的问题,不过后来他就不想了,因为他总是没有时间来想这个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利益的问题,他忙着活下去。后来被抓了,他终于又开始坐下来想这个问题。
不过江北之变让整个东朝局势都动dàng起来,他本来还在大牢里思考人生的意义,结果狱卒们都出去抢东西了,他就劈开了牢门,自己出来了。然后在过yīn风十岭的时候遇到了雁流水,很奇怪地就直接当了山贼。
薛忘音经常觉得自己看不懂自己,可是阮尽欢好像总是能够明白他,这种事qíng很是奇怪,你看不透自己,别人却能看透你。不过他却并非完全看得懂阮尽欢,他只是能够看懂阮尽欢的心qíng。
比如现在,阮尽欢其实根本不开心。
“你在担心什么?”
“恩?你又看出来了?”阮尽欢无奈地摇了摇头,“雁流水可能要走了,可是这次的事qíng发生的时机很不妙。”
雁流水要走?薛忘音有些诧异。
“你知道雁流水是谁吗?”阮尽欢双手十指jiāo叉,枕在自己的颈后,直直躺倒了下去。
“不知道。”也从来不想去考虑,很多时候他其实察觉到了端倪,可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过去。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要知道那么多别人的事qíng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