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翎怕热,昨儿还是狂风骤雨,这一放晴便又有些热起来,伸手把窗子打开,连外头罩着的纱屉也一并支开,虽比不得冀州府胡记那么yīn凉,却也凉快了不少。
看了会儿账本子,觉得脖颈有些酸,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不禁道:“你这是看书呢?”
敬澜:“是想看书,只翎儿在跟前儿,这书便有些看不下去了。”说着叹了口气:“虽不该这般说,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窃喜,出了这件祸事,自打上回灵惠寺一别,咱们见面都难,更别说这般对坐了,我哪还舍得看书。”
青翎虽仍有些脸热,到底也习惯了,举凡自己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这家伙便再不是外人知道的那个沉默寡言的陆敬澜,什么甜言蜜语的ròu麻话都说得出口,而且,常跟自己抱怨,不能见面什么的,活脱脱一副怨夫嘴脸。
不禁道:“谁让你这般着急的,若未过定,自然也不用如此避讳了。”
敬澜:“翎儿好容易答应了,若不趁早定下,回头你若反悔,敬澜岂不空欢喜一场,故此,这名分还是早早定下的妥当,省的敬澜日夜悬心不安。”
说着叹了口气:“此次回去,不知何时再跟翎儿这般说话儿了呢?对了,昨儿叫小满给你捎去的手串可喜欢吗?”
青翎眨眨眼装糊涂:“什么手串,不曾见。”却微微抬手,藏在袖子里的手串露了出来,鲜红的手串,映着雪白的皓腕,愈发剔透好看。
敬澜心里不觉一dàng,忍不住伸手要抓她的腕子,青翎忙避开了,敬澜方清醒过来,自己忘qíng了,却仍忍不住盯着她的手腕子瞧。
青翎给他瞧得脸红了起来,心说,果然男人都是好色的,就算陆敬澜也一样,外头瞧着正经,私底下也是个色láng,看自己的手腕子都能看呆了。
正想着,忽见福子跑了进来,青翎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大哥呢?”
福子:“大少爷怕二小姐担心,遣我回来送信儿来了。”
青翎:“这么说,何之守跟大哥去了醉韵楼。”
福子:“咱们这位何大人可是有名儿的好色,来咱们安平县上任的时候,连个正经媳妇儿都没有,如今府里头那可是妻妾成群,听说一共纳了十房小妾,起先互相争宠打架,可热闹呢,何大人就想了个法子,让这些小妾掷骰子比大小,谁赢了就去谁哪儿,听说万岁爷宠幸娘娘们翻绿头牌,翻着谁是谁,何大人莫不是跟万岁爷学的。”
青翎瞪他:“胡说什么?皇家的事儿也是你随便编排的,不想要命了。”
福子吐了吐舌头,也知自己造次了,忙接着道:“把礼往上一递,何大人眼睛都亮了,少爷再说去醉韵楼,就更等不得了,忙忙的换了衣裳跟大少爷去了,小的回来的时候,何大人正搂着醉韵楼的头牌韵娘吃酒呢,小的瞧何大人跟韵娘那个热乎劲儿,估摸不是头一回。”
青翎暗暗点头,这个自然,醉韵楼既开在安平县,何之守这个父母官自然要先打点明白的,何之守又极好色,这个韵娘更是难得一见美人,跑到色鬼的地盘上做皮ròu生意,自然要雁过拔毛,两人只怕早成老相识了。
想起正事儿:“周宝儿呢,可在?”
福子:“在,怎么不在,小的出来的时候正跟老鸨子哪儿闹呢,听guī奴说周宝儿进就是冲着头牌去的,偏手里没有银子,还得记账,老鸨子早就不待见了,哪会让他见头牌姑娘啊,估摸寻个别人给他搪塞过去了事。”
青翎眼珠转了转,叫他到跟前儿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福子一拍手:“二小姐这个法子好,这周宝儿要是因为韵娘争起风来,看看何之守还怎么断这个案子。”转身跑了。
青翎看了敬澜一眼:“敬澜哥哥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如何?”
陆敬澜看了她一会儿,忽的笑了:“翎儿莫不是要跟我一起去逛醉韵楼。”
青翎白了他一眼:“想的美,就在外头瞧瞧热闹罢了,周子生跟何之守坑瀣一气想讹胡家,如今周宝儿公然跟他争风吃醋,看他这父母官还有多大的脸。”
敬澜略打量她一遭,这丫头男人扮多了,越发多了几分英气,不知底细的真瞧不出来,想想两人能一起出去也极难得,且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一双明眸闪啊闪的,极为动人,心早软了,哪有不答应的,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儿,把她头上的儒生帽整了整,站开一步端详了端详,见正了才携了她的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