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在暗我在明,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避其锋芒。加之此处是陆卓扬的幻境,胡乱动手恐有错失,更何况在这里姜陵的术法受到限制无法施展,静观其变才是上上之策。
他放缓呼吸,将脚步隐在怪物的脚步声中,谨慎地向后退开。每一步都非常小心,抬起、放下,力求不引起怪物的注意。
直到脚后跟触到了山dòng的岩壁上。已经到头,再往后就没有退路了。而那怪物还在执着地向他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那喘呼几近打在脸上,再往前一步,怪物就该与他正面对上了。
姜陵摒住了呼吸,思索着往一旁撤去是否可行。
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一声bào喝,如平地惊雷,震得耳内嗡嗡作响。
“时辰已到,阵起!”
伴随这声呼喝,dòngxué内起了光亮,所有被坍塌碎石打灭的火把又燃了起来,重新将dòng庭照得透亮。
原本安静无人的山dòng里,密密实实围坐满了人,粗略数来,至少有百人以上,清一色的男子。这些人神qíng肃穆,身穿样式简单的修士长衫,以损毁的六边伏魔阵为中心围坐成正圆,两人之间相隔半尺,以掌心相抵,同时诵念咒法,以躯体为凭,搭构成一个临时的困魔阵。
姜陵离开岩壁,向阵法走近了两步。众人对他的靠近没有一丁点反应,似乎对他的存在并未察觉。
姜陵心如明镜,他的存在大概只是个看客般的角色罢了,对幻境内的一切都不会,也不能产生半分影响。
如此一来,便没什么可顾及的,他大胆走到结界前,仔细向内打量。结界壁晶莹透亮,可以清楚看到里面qíng形。
浓稠的黑色絮状浓雾滚成长长的大虫模样四下冲撞,圆圆的脑袋有如实质,每每撞到结界壁,便像坚硬的锤,重重敲击在鼓面上,发出震颤人心的嗡鸣声。那结界壁看似牢靠,却又稀薄得可怜,好似随时可能被撞裂开去,让这黑不溜秋的怪物逃出生天。直揪着人心神不宁。
而在这百人阵法之外,独独站着一个人,气息全无。若不是姜陵游离在幻境之外,只怕极难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只见他手捧着一个粗糙的灰石盒子,伫立一旁,静静等待一轮咒法结束。长长的花白头发披散着,将他的面容遮盖,瞧不见真容。
百人讼咒声停,立时有一个声音在披发老者身侧响起,却是只听其声不见其人:“师尊,你并非yīn魂阳明之体,命盘与井镇不合,进去也是白白送死。何不再等三日,待师弟将‘针盒’带回,再从长计议?”
那披发老者闻言却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只怕这临时阵法困不住它们三日之久。”他这般说着,向前踏出一步。
耳畔声音焦急道:“师尊!你命盘不符,哪怕拼尽修为也是困不住它们的!”
披发老者却是置若罔闻,不顾那声音的阻拦,边走边取出石盒中物什,将空盒子丢弃一旁。他将盒中物摊放手心,扬起另一手的袖子,状似随意一挥,将物什轻巧一抛,洒在了半空中。
看清盒中物是什么后,姜陵不由睁大了眼睛。
那样式与纹路,分明是五枚断灵钉!
以披发老者为中心,一股浑厚灵气随着他轻吐的咒法层层韵出,所过之处,火把燃得愈发旺盛,明huáng之光隐隐有趋白之势,将整个dòngxué照得亮如白昼。
五枚断灵钉在翻涌的灵làng中稳稳直竖,分立东、南、西、北、中心五处。其上符文渐次发出红色暗光,如小蛇般沿钉身蜿蜒游走。
姜陵心中暗暗吃惊。
明心老人与李莫名施术控制断灵钉,一次堪堪能御使一枚,这个老者却可同时cao控五枚?!瞧他身形笔直,步履稳健,没有半分吃力之相。若非弄虚作假,此人修为至少在分神之上!
但见他不疾不徐,引着五枚断灵钉,稳稳趋近阵法。
耳畔声音再次响起,语含哀痛不舍,字字揪着人心:“师尊!三思啊!”
饶是披发老者硬着心肠,此时也是一声轻叹,他抬掌合于结界壁上,悠悠开口道:“群魔在锁魔井中困守千年,恶煞累累非同小可,一个小小的‘针盒’,恐怕抵御不了这股邪妄之力。守井乃我派天职,为师自当以己之身,做它个马前卒,与这些上古恶魂们耗上一耗。只盼能替尔等争得三日时间。今后为师不在,望尔等恪守规正,不负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