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必有内qíng,绝非仅仅是他父亲贪墨那般简单。
但是周兼没有时间再查了……
汪海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他苦心劝道:“咱们大人真睡了……周公子,您还是去吧。”
“劳烦管家再为周某通传一声。”
周兼固执,任由雨水从他两颊落下,模糊了他脸上的表qíng。
不得已,汪海又去传了一声,宋元启还是不见,回来照样回给周兼,周兼许久没说话。
“周公子,我们家大人真的不见你……”汪海还是想把周兼给劝回去,“您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在这里耽搁了时辰也没有用,万一还有别的办法呢?”
别的办法?
不,别无他法了。
周兼太清楚。
他手指指甲都要陷入掌心之中,脑海之中近乎一片天人jiāo战。
而后,周兼渐渐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他看向了汪海,只将那沾满了雨水的袍子一掀,水珠甩开成了一道帘幕,遮了所有的少年屈rǔ与昔年意气。
汪海觉得,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记xing虽越来越不好,可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周兼,跪在了台阶下头。
宋元启,见还是不见?
风雨大作的夜里,风裹着雨和叶,敲着宋仪的窗。
梦里半分也不安稳,宋仪一下起了身,抬手一摸额头时,便是满手冷汗。
周遭只有风声,雨声。
“姑娘?”
外头小chuáng上躺着的雪竹浅眠,听见里面有响动,问了一声。
宋仪从榻上下来,坐到香案边去,两手十指指尖碰在一起,都是凉意。
此刻天也快亮了,她gān脆从红木雕漆香盒之中取出了一枚长chūn永寿花纹的花范,将调配好的香末倒入其中,将花范往香盘里倒扣,便有一枚长chūn永寿纹样的香篆落在香盘之中了。
做这一切的时候,宋仪的手渐渐稳了起来,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清浅的玉兰香伴着宋仪点燃香篆的一头而渐渐漫散开去,宋仪微微闭了闭眼,回想起梦中的qíng形,着实有些不明白。
梦里的宋仪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她从书格的夹层里取出了什么东西,然后在上面添了一笔,接着合上了东西,朝着某个方向走去。约莫过了很久,这东西才被她的手给递了出去。
接这一本东西的手,透着一种玉色的莹润,甚至不食人间烟火气,腕上一挂佛珠,更为之平添几分风采。
……
只是,从头到尾,宋仪都没看见自己的脸,更没看见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她心里的不安开始渐渐扩大,只是闻着香篆燃烧传出开的香味,这样的感觉渐渐就消失了,或者说麻木了。
“昨夜可发生了什么事?”
“这……”雪竹为难了一瞬,也知道这件事终极还是瞒不过宋仪,索xing道,“昨夜周公子来了,在大门外头,不过老爷没见,奴婢听说周公子还问起您,也想见您,不过没见到。还有……听说……听说……”
“还听说什么?”
宋仪皱了眉,只觉得这件事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雪竹抿唇道:“奴婢听说,周公子都跪……”
“啪……”
宋仪只听了一个字,便抖了一下,失手打翻了香盘。
香灰洒了满案,香息溢出。
窗外,雨停了,风住了,天亮了。
风从窗fèng里chuī进来,拂过她脸容,有些发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施恩
谁也没想到,巡按御史彭林到了济南之后,第一个遭殃的竟然是平日里清誉不错的周博。他被人关押起来的消息,转眼之间就已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济南城。
但是宋仪却少有听见与周兼有关的消息。
这一位周博的独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下消失在种种流言蜚语之中,连踪迹也寻不着。
宋元启不曾再对宋仪说过半句有关于周家的话,孟姨娘除了叹气也别无反应。
而宋仪,渐渐也没了心思去关注这方面的事。
在画心堂考校功课那一回,宋仪凭借自己早年留下的左手书法的功底,把面子捞了回来,可接下来她将面临一个更大的考验。
宋元启曾说,叫她好生努力,不要丢了自个儿才女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