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追到路的尽头。
面前一座漆黑的山dòng,像狰狞的妖怪的嘴一样张着。隐约从dòng中传出女子歇斯底里的喊叫。
“百里姑娘?百里姑娘?”
此声起,彼声落,山dòng骤然沉寂。片刻之后,一阵嘶哑的声音,带着愤怒和惊恐,犹如被人狠狠的抛掷出来。
百里霜只说了一个字。滚。
但这个字俨然不能影响到白矜云的决定。他猫着腰,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山dòng。dòng口是一条bī仄的甬道,很短,甬道之后豁然开朗,虽不似古人描绘的桃花源一般景致优美,但四周空旷,光线从dòng顶的fèng隙渗进来,丝丝分明。
“我说过,再见你,我会杀了你。”背后突然飘来幽冷的声音,白矜云回头,顿时僵住。这哪里是他见过的百里霜,一身污浊凌乱且不说,原本白皙jīng致的脸,就像出了疹子,满是细小的红色疙瘩。看得出来她仍然很痛苦,身体不断颤抖,面上的肌ròu也在抽搐。
“为何会这样?”白矜云上前一步问道。
百里霜冷笑:“你不如先担心你自己吧。”说着,张牙舞爪的向白矜云扑去。
之所以说张牙舞爪,是因为她到出手的那一刻才发觉自己已经使不上多大的力气。而白矜云也看出来了。所以,他不躲。她扣住他的左肩,他只轻轻一个反手,她的重心顿时倾斜,身体抑制不住的向一侧倒去。他赶忙扶住她。
却被她一口咬住手腕。
撕心裂肺的疼。
无奈之下,只得点了她的昏睡xué。
而后百里霜在猎户搭建的糙屋里醒来,体内犹如被蚂蚁啃噬着,痛痒难当。她的嘴唇都咬出血来,但也不肯告诉白矜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大约两三个时辰以后,那痛楚才渐渐的平息,她不挣扎了,只是坐在窗边,目光呆滞的,望着僻静的山林。
脸上的红疹也消失了。
卷起衣袖,将手臂轻轻的贴着心口,那莲藕一般洁白的肌肤上,寻遍了,寻不到那颗赤色的守宫砂。她是天衣教的圣女,qíng和yù是她的大忌。她的体内有qíng毒,并非刻意种下,而是她习练的武功所致。一旦与男子发生亲密的关系,qíng毒犹如被浇灌,每隔两个月发作一次。
直到死。
终生不得解脱。
白矜云看她稍有好转,问道:“你没事了么?”
百里霜轻蔑的扫他一眼:“为何不趁机杀了我?杀了我,能为江湖除一祸害,而你也便因此名声大震。”
“我不知道。”
他竟然如此回答。
百里霜掩着嘴,妖娆的笑起来:“该不会是念及你我的肌肤之亲吧?”
白矜云顿觉尴尬。
天空突然传来响箭的声音。似烟花绽放。百里霜的面上浮现出诡秘的笑,没说什么,出了门,往上山的路走去了。
白矜云总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天衣教在此必定有所图谋,而事qíng或许同近来沸沸扬扬的八珍盒有关,但他不爱管闲事。江湖之大,风云无数,他管不过来,也懒得管。他的师父曾断言,他这样的xing格注定无法成为一代大侠,他却以为这是师父的偏见。直到师父死后,有一些事qíng被迫要独自面对了,才发现江湖虽jīng彩,却是坎坷的,陡峭的,yīn暗的,血腥的,甚至邪恶的,态度越是积极,内心其实越想逃避。无数次的扪心自问,庸庸碌碌与轰轰烈烈,到底哪一种生活真正值得向往,可他害怕那个答案。
害怕说给别人。
亦怕向自己坦诚。
惟一的感觉,是满心倦怠。
回到客栈,掌柜的递给白矜云一封信,说是两天前有个自称龙五的人指名要jiāo给他。他心头一紧,慌忙拆开,信中的字迹颇为娟秀,写着摘香楼三个字。
掌柜的说,那是洛阳城里有名的烟花地。
白矜云虽不明白这个龙五究竟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觉却告诉他,龙五是没有恶意的。去到摘香楼,他索xing直接对鸨母说,我来找人,找龙五。鸨母说:“我虽然不知道谁是龙五,但是我这里有个客人,住了七八天了,也不要姑娘伺候,只说自己在等人。你可以去看看,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可白矜云做梦也不会想到,站在他面前自称龙五的少年,有一张和薛如珩一模一样的脸。他结结巴巴的问对方:“你是,如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