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爷面露喜色,立即推开我,转身奔到张家涵chuáng头,我揉着脖子咳嗽了一会,才慢慢从地上爬起,哆嗦着扶着轮椅想爬上去,花了好多力气,才气喘吁吁地坐好,然后我看向张家涵,发现他的眼睛已经睁开,看着我目光露出担忧和心疼,颤巍巍地朝我伸出手。
我立即伸过手去握住他的,弯腰伏在他枕头边把他的手贴在我脸颊上,然后冲他微微笑了笑。
我的张家涵,能再见到你,再看到你能活下去的确凿无疑的证据,你不会知道我有多高兴。
再也没人能在我面前欺骗你,打你,nüè待你或侮rǔ你,小冰会照顾你,给你钱花,让你做能让你高兴的事,哪怕只是无意义地熨烫衣服,只是无意义地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做营养成分流失严重的饭菜,小冰也让你去做,没关系,没有意义,不能带来实际xing利益,不能用理xing进行分析,也没关系。
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我一瞬间有个荒谬的念头,也许他读懂了我脑子里此刻想的内容,但那绝无可能,他没有经过心理学训练,他不懂催眠,他不可能明白我在想什么。
但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理解我,他似乎想努力说什么,但氧气罩阻碍了声音的传播,我看着他,我知道他必定又是在说,乖,哥没事,小冰是好孩子之类。
我当然是好孩子,他当然也没事,这些都是不折不扣的废话,但我平生第一次,因为这几句没说出口的废话,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张家涵,家涵,你看看我,是我,你看看我……”洪爷握住他另一只手,一迭连声地说,“醒了是吧?觉得怎么样?我叫医生来……”
张家涵努力地呼吸着,转过头看他,似乎想说什么。
“你别着急说话,有什么事放着,慢慢再跟我说,放心,打伤你的小崽子我不会放过,我亲自去料理,谁的面子也不给……”
张家涵摇头,目光越发着急。
我冷冷一笑,揭开他的氧气罩,低声在他耳边说:“说吧张哥,把你想对这位洪爷说的话都说出来。”
张家涵喘着气,奋力瞪着洪爷,颤抖着嘴唇,微弱地说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洪爷把耳朵凑过去。
“你走……”
“什么?”洪爷大声问。
张家涵拼着全身的力气加大声音说:“你,你走啊……”
“你让我走?”洪爷这回听清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怒气上涌,“我扔下一大堆事不管,专在你这守了几天,担惊受怕,你醒来第一句就要我走?”
“不想,看到,你……”张家涵弱声说。
“有胆你再说一次!”洪爷低喝道。
“你,要掐,小冰,你走,不准你,碰他……”
“好了,不用说了,”我截住他的话,拉着他的手看着洪爷说:“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你还要继续留着?当然也许你可以留着,毕竟罔顾他的意愿这种事,你肯定不是头一次gān。”
“臭小子,你好……”他盯着我,狠声点头说。
“这种时候要问候你好吗?”我困惑地偏头看他,“难道你想我该回一句你好?那不可能,我不喜欢你,不会跟你用礼貌话语,更何况礼貌对我没意义。”
洪爷猛地站起来,伸手就想抓我。
我侧身一躲,张家涵颤声说:“别……”
洪爷的手一顿,硬生生忍耐着放下,他看了看我,又看看张家涵,冷笑一声说:“行,你又这样,每次都是只有为了别人才肯开口求我,你他妈有种!张家涵,有句话我本想等你好了再跟你说,现在看来你jīng神好得很,那我不妨直接告诉你,等你好了,就回我那去。我会来接你,从今往后,你还跟着我住,该怎么样,咱们按以前的老规矩来。当然,你有什么条件也不是不能提。”
张家涵脸色变得愈加苍白,他盯着洪爷,剧烈摇头喘息着,我忙把氧气罩给他罩回去,摩挲他的心肺顺了顺,然后看着他低声说:“张哥,你忘了你要归小冰养活吗?”
张家涵看着我,神qíng又怕又哀伤,我握着他的手,抬头看着洪爷说:“你归我养活,我才是对你拥有所有权的人。”
洪爷眼神yīn郁,盯着我点头说:“这么说,你想跟我叫板了?行啊你,果然是袁牧之教出来的,口气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