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没错,”张家涵自嘲地笑了笑,“但洪爷,要我不过是一句话,不要我,也不过是一句话。”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谁知道?”我冷笑说,“也许下一刻来个什么人绑架了张家涵,你又会变戏法一样弄多一个qíng人,然后跟人说,对了,袁牧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张家涵不过是我养的一个玩意儿,我猜猜,原话肯定不只这些对不对?肯定会包括另外一个意思,你们以为抓一个我养着解闷的玩意能威胁到我?笑话,更何况这个玩意儿年纪又大,又是洪都出身,我堂堂洪爷,会为他以身涉险才奇了怪了……”
我注意到我这几句说出来,在场的三个人脸色都变了。张家涵是变得惨白,浑身瑟瑟发抖;而洪仲嶙则是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满脸心疼和懊悔;就连袁牧之,也是流露出愧疚难当的神色。
看来我说的,就算不是原话,也差不了多少。
真是可笑的逻辑,但却也是足以摧毁人的逻辑。我知道张家涵的心理yīn影,就是他在洪都的工作经历,在他身陷恐惧和监禁中复制那个久远伤害,其力量无异于摧毁一个人的坚持与斗志。
其实,他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并不复杂,也没多大野心,给点生活乐趣,给点希望就能活下去的人。但在这一切之外,哪怕他从来不爱洪仲嶙,他仍然渴望得到这个男人的尊重和平等。
可是,两个人都在一起那么久了,再没感qíng也必须得增长了qíng感,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还是等到这么一句话,他的意志没当场崩溃,我都有点佩服他。
想到他经历过的事,在这一瞬间,我是真想宰了洪仲嶙。
但我的张家涵手持枪抵住自己的脑袋,他手上的武器杀伤力很大,我们谁都没把握这么扑上去后能安全地阻止他的自毁行为。
跟我的张家涵比起来,洪仲嶙的命就如垃圾,宰不宰他只是顺带的问题,我考虑的,是怎么在不直接催眠他的状态下,让他放下枪。
我观察到张家涵因为我的话而浑身在不能自抑地发抖,他刚刚平静无波的qíng绪已经出现裂fèng,这是个好机会,我决定赌一把。于是我用力将手里的枪抵住洪仲嶙的太阳xué,恶狠狠地说:“张哥,还记不记得小冰说过,任何人也不能再欺负你,不能再骗你,这个老东西又骗你说会好好照顾你,可他害你遍体鳞伤,完了他又继续哄骗你会补偿你,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状况非但没好转,还闹到非自杀不可的地步。哥哥,你说我一枪崩了他是不是便宜了这个老东西?嗯?”
张家涵迷惑地盯着我。我微微眯眼,柔声说:“你看过人的脑袋被一枪打爆的样子吗?我见过哦,首先会有新鲜的,带有温度的血液喷出来,然后随着血液喷出的,还有白色的脑浆,混合着血液的红色,结果会有一堆粉红色的黏液状物体迸she出来。照这把枪的杀伤力,洪仲嶙的脑袋方圆十米内都会被溅she到他的脑浆。有些会喷到天花板,有些会渗透进地毯,怎么样,你能看到那幅图景吗?他缺了半边脑袋躺在地上,房间里到处是他的脑浆。”
张家涵露出嫌恶和恐怖的神色。
“哥,别怕,这是他该有的下场,谁让他害你?你恨他我知道,那是说不出的恨吧,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不满转发的恨意吧,不然你刚刚为什么会刺他两刀?第一刀是失误,第二刀肯定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想看看他会不会疼,看他是不是也会疼,你快慰于他也会受伤流血的事实,这让你觉得心里出了口恶气。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这个混蛋也会疼,活该,可是比起我曾经疼过,你这个疼算个屁。”
张家涵点头,他看向洪仲嶙,目光中不再畏惧,却有明显的怨怒。
“是他让你受苦,不管他爱不爱你,不管他对你如何,他似乎只对你做一件事,那就是让你受苦。你没做错什么,没伤害过任何人,你一直只求活得平静,不担惊受怕,不被人欺负就好。可是,这个男人罔顾你的意愿,从不倾听你的真实想法,他让你为自己生活得更好些所做的努力化为乌有,他把你不明不白摆在身边,一摆就是二十年。一个人最美好的时光已经尽数làng费在这样的男人身上了,你觉得冤枉是不是?你也有怒气是不是?如果没有他,你现在说不定会有自己的家庭,说不定过上梦寐以求的幸福安宁的生活。都是这个男人的错,你恨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