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我浑身的血液冰凉,所有的希望,也瞬间破灭了。
我的父亲,他死了?好些,或许被葬入乱坟岗,更有可能,就像我们之前去往中山的途中所见那样,横尸野地,遭遇野狗啃噬。
再也见不到他望我时的温暖目光,再也听不到他呼唤我名字时的醇厚声音了。
我的头低垂,口里已经是渗出了舌尖绽破的血腥。
“岐山宝藏,存在哪里?”耳边,传来了燕丹的yīn柔之声。
我仍是垂头,没有理他。
“你父亲的身上,并没有藏宝之图,他必定告诉过你图之所在,现在,你只要告诉我,藏宝之图在何处,我便会放你走,不但会放你走,而且,我还会给你好吃的食物,好看的衣裙,还有很多的金。”
他居然蹲了下来,与我齐平,柔声说道。
我望向他。
我知道我眼里的怨毒,那绝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
他微微变了脸色,倏然站立了起来,华贵的蓝袍衣袂掀起了风,送来了一阵熏香之味。
“阿离,你是叫阿离,是吗?告诉我知道的,听见了吗?你还是个孩子,我不yù与一个孩子为难。”
他的声音不复刚才的柔和,而是满了肃杀之意。
我呵呵地笑了起来,抬起了脸。
“姬丹,你想让我告诉你我知道的,是吗?那你仔细听好了。”我直呼他的姓名,望着他美丽的凤目,一字一字地说道,声音宛如浸过了冰。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舒展开来,紧紧地盯着我。
“姬丹,你这一生,败在了两件错事上,你想听听吗?”我冷冷说道。
他一怔。
没等他开口,我接着说道:“你在七岁的时候,就被你父王送到了秦国作人质,秦国并未善待你,你伺机逃回,心中怀了报仇之念,这并未错,但你既不cao练兵马,励志图qiáng,也不联络诸侯共同抗秦,却把一国的命运寄托在刺客身上,此你第一错。”
他的眉头微微锁了起来,看着我的目光多了一丝冷意。
“你找到了荆卿,厚待于他,希冀他能代你剪除秦王,荆卿虽然是一游侠,但受你恩惠太重,甘愿以死相报,他也曾提出帮你联络诸侯,但你并未接受,这些都算不上错。错就错在你目光短浅,不会用人,让你的手下秦舞阳跟他同去,秦舞阳只有匹夫之勇,不堪大用,荆卿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约了朋友想换人,但他朋友迟迟未到,你却以为荆卿想反悔,频频催促他启程,荆卿无奈之下才带了秦舞阳出发,姬丹,你可知道,其实整个刺秦的计划还是有cao作xing的,败就败在你目光短浅,不知用人,心胸狭隘,此你第二错。”
他原本苍白的脸这时泛起了一层淡淡青灰之色,目光凌厉之中,带了一丝慌乱的láng狈。
“你懂什么,小小年纪,竟然也信口胡说!”
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双手再次jiāo于背后,面有不屑之色。
我冷笑了一声,声音愈发冰厉:“姬丹,你可以认为我在信口,但我还是要说,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燕国太子丹,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的面色倏然大变,后退了一步,死死地盯着我。
“姬丹,你的父亲,他既然可以把你当做质子送往秦国,那么,他也可以用你项上的人头来换取秦国的息兵。”
我看着他,一字一字说道。
“你再胡言乱语,我便杀了你。”
我知道,他此刻的镇定,也只不过是qiáng作出来而已,因为,他指着我的手,指尖已经在微微发颤了。
我冷冰冰地笑了起来:“姬丹,你还在做梦找到那传说中的西岐宝藏来抵御秦王的滔天大怒吗?醒醒吧,明年的十月,你听清了,是十月,王翦麾下的黑衣秦军就会攻破你的都城,你的父王喜会将你的人头斩下献给秦王以求退兵,但这时,你的人头就连狗头也不如了,你的国,最后还是会覆灭在秦军的铁蹄之下……”
“住口!你这个下贱的乱民,竟敢如此诅咒于我!”
下一秒,他已经状似疯狂地几步上前,伸出双手就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手冰凉滑腻,就像一条蛇那样紧紧缠住我的脖子,越收越紧,我已经透不出气了,两个太阳xué突突直跳,面色涨的通红,我没有挣扎,双手下垂,只是仍用一双被掐的bào鼓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气急败坏地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