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包一下止血。都流这么多血了,还说没什么!”
善水看到这血淋淋的伤口,刚刚才恢复了点血色的嘴唇又唰地变白了,想撕自己身上中衣的衣角,手却发软,哪里撕得动?
霍世钧看她一眼,从自己衣袍上撕下了一圈,递了过去。善水急忙往他伤处紧紧裹缠了几圈。
血渐渐地止了,终于不再渗出。善水吁了口气,一抬眼,见他正紧紧望着自己,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要是死了,你会高兴,还是会有那么丁点的难过?”
霍世钧望着善水,忽然问道。
善水心微微一跳,抬眼望去。见他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柴火垛上,唇边挂着丝笑,说话时的神qíng,像认真,又像在戏谑。
善水微咳了下,看着他认真道:“你命大福大,要说死,也应该是我先比你早死才对。”
霍世钧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抽了条柴火,加进火堆中。又看她一眼,改口道:“我是三天前才通知你这边的事。三天里,你又要读经,又要做腰封,辛苦你了。还有,你对妗母说的那些话,说得很好。妗母这么快能下决心,你功劳不小。”
善水略微一怔,随即道:“不过是凑巧而已,没什么的。我也不辛苦,不过是在尽我职责而已。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为我还受了伤,我心里很感激。实在无以为报,往后我一定事事会以你为先,绝不再惹你不快。”
霍世钧露出惊讶的表qíng,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善水诚挚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其实那天吵架的事,全是我的不对,我错怪你在先,又放纵自己脾xing在后。这几天我都在自省。你当时教训我的那些话,说得很对。女子是要守本分的。何况我还嫁了你这样身份的一个丈夫。我既享了世子妃这名衔的荣,便也要承担这名衔的责。这道理我本来也知道的。只是那时脑子一时糊涂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就冲你胡乱发脾气。全是我的错。往后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善水现在说的这些,字字句句都是出自真心。男人不就要一个听话的乖巧妻子么?她之前恃宠而骄,结果被他当头来了个棒喝。痛定思痛之后,终于承认“守好本分”,这才是最正确的夫妻相处之道——她一早其实就知道该如何的,只是对着是自己丈夫的这个男人,有时候舌头跑得比脑子快了一步而已。而现在,她终于下定决心了。
善水说完了,见他却没意料中的反应,眉头反而渐渐拧了起来,立刻知道他不快了,赶紧又补一句:“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反正我人都来了,来chūn走还是留,全由你决定,我都听你的。”
霍世钧盯她半晌,哼了一声,道:“你突然这么听话,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善水眨了下眼睛,朝他笑道:“以后你就会慢慢习惯啦,我说的都是真的。”
霍世钧不再说话了。善水看得出来,他还是不高兴。心里禁不住也有点郁闷。
这男人,实在是难伺候。她跟他闹,他大发雷霆。她现在决定顺着他了,他还不痛快……
善水暗叹口气,起身光脚踩着地面到了门口,稍稍开了条fèng隙看出去,见雪已经下得如同扯絮,天色暗沉无比,刺骨的寒风似能钻进骨头fèng里去,赶紧裹紧身上他的那件大毛氅,关门上了闩,回头看了下他的脸色,到他跟前小声劝道:“这天一时半刻地也亮不了。你辛苦了大半夜没合眼,还受了伤,要不躺下来睡一觉吧?我帮你守着添柴火。”
霍世钧看她一眼,道:“你去睡吧。我不困。”
善水犹豫了片刻,觉得与他这样相对gān坐着,时间更难熬,只好侧身背对着他,蜷缩着躺了下去。整个人很快被火堆烤得暖洋洋,正晕晕yù睡,忽然耳边响起一声柴火爆裂时的噼啪声,猛地惊醒,扭头看向对面的霍世钧,见他还靠坐在那堆柴火垛边,双眼合着,头微微侧向一边,瞧着像是睡了过去。
他那边离火堆远些,身上穿得也少。善水犹豫了下,终于还是从地铺上爬了起来,拿了盖在身上的那件大氅,朝他蹑手蹑脚走过去。到了近前弯腰下去,轻轻将大氅盖在了他身上,刚要直起身回自己的地铺上去,忽然见他睁开眼。
善水没想到他竟还醒着。仿佛做了亏心事被人抓个正着似的,脸有些发热,赶紧比划着解释:“我那边被火烤得太热,身上都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