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鳅等人目瞪口呆,温兰也是大吃一惊,呆呆望着卫自行——很明显,他居然把那颗足当稀世珍宝的大珍珠给扔回海里去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卫……卫大人,你这是……”
终于回过神来的李海鳅结结巴巴地叫了声卫自行,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卫自行神qíng自若,将那颗龙眼珠子放入一只小锦囊中收起,这才道:“人心不足乃古训。今日上贡这样一颗巨大圆珠,难保下回不会再要一颗。若如此,再去哪里找?莫非到时还要三娘子替你们下海去?”
这话一出,珠民们立刻恍然。
意外采得这样一颗罕见的宝珠,于他们这些珠民们来说,其实并无什么大的好处。太监公馆虽也是按珍珠成色和重量向珠民收购所采的珠子,但吴三chūn向来贪悭,收珠时一贯会嫌弃珠子成色好压低价格。jiāo这样一颗珠子上去,即便有额外奖赏,所得也是有限,却诚如这卫自行所说的那样,不定还是祸根。反倒像他刚才所为那样,把大珠丢掉,才是免除后患的法子。
李海鳅感激道:“多谢卫大人考虑周到。小人们绝不会将此事透出去半点风声!”其余珠民也纷纷点头。
卫自行看了眼站在外边始终不置一词的谢原,这才道:“这就好。你们也不必道谢。jiāo上这一颗后,我自会替你们向吴直使多要些银钱,也算弥补方才被我丢掉那颗的所得。”
李海鳅忙道:“不敢,不敢。这大蚌是三娘子所采,收珠所得银两,自然要归三娘子有所。”
温兰心里虽还惋惜那颗刚见天日便被丢回大海的珠子,但也知道卫自行说的有道理。虽然还有点惊讶于他居然忽然会替这些珠民考虑,但无论如何,确实算一善举了。她自然更不会跟穷苦珠民们抢这卖珠钱,便压下心头讶意,道:“大蚌是李大叔你们先发现的。我也不过顺手之劳。钱我不要,你们到时候自己分了便是。”
珠民们日子艰辛,全靠采珠后由太监公馆收购珠子维生。吴三chūn先前见限期急,觉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心急火燎把收购价格提高到了五十两。现在见温兰真的一分不要,心里自然高兴,一个个朝她作揖道谢,吆喝着扬帆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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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原和卫自行原先同乘一船追来的,现在返航,那边船老大叫了几声,见那两个官儿也不知怎么想的,瞧着都没回来的打算,便也不叫了,自己行船跟着珠船走。
温兰看了眼谢原和卫自行,见他两个还直直杵在那儿盯着对方,随手拿了顶竹笠戴头上遮阳,便抱膝坐到了船头,没片刻,身上衣服便gān了。再一会儿,忍了许久的东宝终于靠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三娘子,我方才见你下水时戴了个面罩,那是什么东西?”
温兰回头,对他笑道:“这是潜水镜。戴上后在水下看东西更清楚。”
东宝小心翼翼道:“能不能叫我试试?”
温兰笑了下,拉过篓子拿出潜水镜,指导他戴上。东宝噗通跳入海,片刻后追上珠船爬上来,兴奋大叫:“真的!真的好使!”
听他这么叫,剩下年纪小点的便也心痒了,纷纷要试,被李海鳅喝止道:“弄坏了怎么办?都消停点。”
若在原来那个地方,这潜水镜自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到了这里,却确实是唯一了。温兰见东宝摘下来小心还给自己,便笑着接了过来。忽然听李海鳅问道:“三娘子,这东西你是哪里得来的?可还有?”
这问题便不好回答了。温兰下意识地看了眼谢原,见他已经停止和卫自行的目斗,现在也正看了过来,目光里带了点疑惑。不禁踌躇。
自己是冒充他表妹来的。李三娘是土生土长的海边人。自己若用舶来货作借口,他必定会疑心。
“是我赠她的。三娘子在来此投亲的路上,曾与我有一面之缘。我见她水xing过人,便赠了此物。原是海外之物。”
一边的卫自行忽然这么cha了一句。
温兰看他一眼,见他正望着自己微笑。
这样也好,算是解围了。温兰嗯了一声,不去看谢家那位表哥此时连满脸胡子都遮不住的惊诧表qíng,淡淡回过了头去。
七政衙门手眼通天,这个姓卫的大官身为一省衙门指挥,有这样的海外稀罕之物,也是正常。珠民们见出处来源于他,哪里还会多想,立刻纷纷闭口不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