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梅见他昨夜那般怒气冲冲而去,心道至少有几日应是不会来此过夜了,不想却又来了,且除了未似往常那般会搂住自己亲下头脸什么的,举止便和平日一样,神色也是如常,哪里还瞧得出昨夜的半分迹象,一时倒是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便也撇到了一边去不再揣测,只是径自上了榻,想了下道:“我方才已是吃过药了。”
她说话之时,那徐进嵘正坐在外面椅上,手上握了册书。听她这般跟自己言语,语调平平地便似是在jiāo差,心中又是掠过了丝不快,只一闪便过去了,当下抛了手上的书,跟着上了榻,这才看着淡梅道:“药想必很难吃吧?”
淡梅嘴角略微抽了下,心道你自己去吃吃看,不就晓得了。
她心中还在这般作想,不想他已是叹了口气,续道:“委屈你了……”
淡梅抬头望去,见他眉心不自觉地微微拧出了个川字,面上竟也似是带了几分疲倦之色,心中一动,便生出了伸手出去帮他抚平的冲动,突地一下又想起昨夜他最后丢下的那话,实在是有些意气难平,刚刚起的那丝怜悯之意便也没了,只淡淡道:“还好。且这也不算什么委屈,只怪我自个没用。”
徐进嵘听她这般应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只也未多说什么,道:“早些歇了吧。”说着便探身chuī了灯火。
这一夜两人虽是如常共枕同衾,那徐进嵘却是破天荒地未摸她一根指头,只是反侧了良久,待窗子外那一抹月白之光投到了地上cha了几卷画轴的那个松竹梅纹瓶上,淡梅听他呼吸声渐渐平稳,终似是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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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是那钦差到来的日子,徐进嵘昨日派人到了前站打听消息,晓得会如期而至,且走的是陆路,早早便率了州府里大小一gān文武官员到了城外迎接。
州府里官员自见到这新到的知州大人雷厉风行,最后竟是一锅端了乌琅水寨,如今朝廷派了钦差过来,一时都是又羡又悔,羡的是钦差必定是代皇帝前来嘉奖施恩,悔的是自己当初没有眼色,并无出力。等待的功夫,几人偷眼望去,见徐知州端坐于马上,眼睛望着前方,神qíng略显凝重,并无丝毫喜色可言,一下又有些不解起来,不晓得他心里作何心思。
晌午未到,远远便听到前方路上传来了一阵马蹄之声,举目望去,见十几个着了侍卫服色的人簇拥了当先的一匹高头大马,飞快地朝着城门而来,想来应是钦差果真到了,jīng神一振,急忙各自按了序列站好。
徐进嵘微微眯了下眼,待对面之人到得近了些,马势缓了下来,这才下马迎了上去。
“王爷不辞千里到此,一路辛苦。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因了他是钦差,见面便如见了天子,故而待对面一行的马停了下来,徐进嵘便与身后众官一道跪迎,口中这般说道。
景王叫身边之人下马扶起了徐进嵘,这才慡朗笑道:“前次与徐大人别于京城,不想今日便又逢于淮楚了。徐大人刚到地方,便为一方百姓造福不小,小王人虽在京中,心却是向往之。虽是残病之躯,侥幸能代皇上传达嘉奖之命,乃是小王之幸,何来恕罪之说?”
州府里一gān官员,起头见到此番这钦差竟是个如此翩翩少年郎,虽只着了一身月白常服,却是贵气bī人,不晓得是什么来头,心中本就在猜疑。待听到徐知州口中竟称他为王爷,且看样子,两人从前倒是相识,更是惊讶,最后听他自称残病之躯,瞧着却都是好的,也不顾失礼了,眼睛俱都直勾勾地盯着不放。
徐进嵘微微一笑,也不多说,让过了景王一行,自己这才上马跟了过去,一路到了州府前衙,两边百姓俱是围观,jiāo头接耳不停,待到了淮楚州府衙前,大门早是dòng开,官员们见这少年钦差下了马,从边上侍卫手中接过一根紫柱杖,自己拄拐慢慢入内,瞧着腿脚似是有些不便,这才明白方才所指之意。又见他虽是柱拐而行,背影却是挺得笔直,气度丝毫不逊身边随行的那徐知州徐大人,一时都是敬佩不已,哪里还敢有半分小瞧了去的心思。
六十一章
景王入了正衙,也未多说别的,便宣了皇帝旨意,说徐进嵘初到任上便肃贼有功,特赏赐玉璧一对,夜明珠一对,另封正四品上轻车都尉,州府其余各官员则由徐进嵘堪功,在其任满考评之时可酌qíng提级。
那上轻车都尉并非实职,乃是个荣衔而已,只也是皇恩加身,徐进嵘率众官员跪谢领旨,谢过了皇恩浩dà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