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pào的两眼却骤然涌出血红色,方才偶然乍现的心软和迟疑,这时候一扫而空,愤然说道:“果然是他娘的阿巴旺吉纠结了官府,要对俺赶尽杀绝,老子与他势不两立!”
张pào头拽住胡三pào:“大刀把子,咋办?跑还是不跑啊?”
胡三pào却脸色一变,咬紧了牙,哼道:“人都追到眼门前了,还跑什么跑!”
“可是对方人多势众……”
胡三pào扭头对手下人说:“你们都走吧,趁乱赶紧跑出去,从这里往高处走,沿着雪线绕到山背后,避开省城,一路往南,应该可以走过边境!”
“大刀把子,你让俺们走,那你呢?”
“我等永宁大总管来……”胡三pào冷笑一声:“呵呵,阿巴旺吉的小相好在俺手里,正好,俺就是想要会一会他!”
“你不走,那俺们也不能走!”
胡三pào收敛起怒色,轻松说道:“嘿嘿,大伙不必担心俺。俺和阿巴旺吉之间的事qíng,旁人莫要cha手。这是俺跟那家伙的恩怨,早晚都得碰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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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东方。
玉龙山侧峰的半山腰上,马匪头子点名要永宁大总管出来决斗。
一个对一个,解决二人的私人恩怨,旁人不许cha手。
阿巴旺吉身后背了两杆长枪,手里拎着第三把枪,一步一步走进布满大大小小岩dòng、天坑的山坳间。
手下的马帮伙计想要拦着他:“阿匹,太危险了!胡三pào他这哪里是要决斗,这厮就没安好心!”
阿巴旺吉冷脸说道:“老子要是不露面,怎么可能换得回人来!胡三pào想对付的人本来就是我。”
自从小仙鹤花楼被劫,一晃已经七天过去。
丹吉措落到胡三pào手里七天了。那娃身子轻巧羸弱,胳膊腿轻轻一掰都能给掰折掉,哪里禁得住折腾,都不知晓能不能挺得住,不知晓这人是否还活着……
心里难受。自己这一身糙皮,真是上刀山下油锅滚过好几趟都不够赔小天鹅那一身娇娇软软的ròu!
雨后yīn森森的山坳里,cháo湿的落叶堆积起厚厚的一层,每一脚踩下去都是湿漉漉的一处小水洼。山间没有开辟成形的道路,只能沿着原始林地间盘根错节的板根,寻觅可以通过的空隙。
几只灰羽鸟雀从树丛中惊起,扑棱棱地掠过天空,眼带仓促和惊惶。
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决战前夕的气氛,诡谲yīn冷之下埋藏的分明是剑拔弩张、雷火轰鸣的激烈。
连绵山谷之间,安静得像是没有一丝活气儿。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呛鼻的霉烂腐气。那是落叶积聚的沼气。
完全辨不出丹吉措是否来过的痕迹。
阿巴旺吉沉着一颗心,这时候已无所谓还有没有希望,只想再见小阿夏一面。曾经无比鲜活的一张脸,温热的身躯,乖巧的软唇……蓦然失去的时候,整个天空都变得灰暗,没有了光彩,再看不到黎明。
“丹吉措?”
“丹吉措?”
空谷森森,无人应答。
整个小山峰已经被军队层层包围,胡三pào想必是被困在此处,跑也跑不出去。只是那厮手里捏着丹吉措的小命,救却也救不出来!
大总管只一晃神,眼角一条黑影瞬息闪过。黑色的衣衫隐没于密林,锃亮的光头却bào露了位置。
胡三pào?!
阿巴旺吉迅速猫腰追去。胡三pào未及出手,收枪扭头就走。
两条闪电一般的身影在林间飞快穿梭。远近层叠之处就只听得到轻微的喘气声和两双腿在崎岖山谷里跋涉的脚步,深深浅浅,步点追逐着心跳。
前方隐隐一声铁器的撞击。
那是拉枪栓的动静,单调而清冷。
阿巴旺吉闻声就地一滚,窜入树丛。爆响之后,两颗冷硬的枪子儿在他身后不远处砸出小坑,打进湿漉漉积攒了厚叶地肥的山间,“噗”、“噗”,迅速被密林吞没。
胡三pào再跑,大总管再追。俩人一前一后,紧随不舍。
胡三pào是想要将阿巴旺吉引到他设的陷阱附近。
阿巴旺吉心里已然猜到胡三pào是故意诱他去追,前边必然有名堂,却又不能不追。追上去还有个希望,不追更拿不回人。
前方一个岔路。
胡三pào的光头没入了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是绿油油的小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