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梭艳湖_作者:香小陌(192)

2016-09-08 香小陌

  男人不避讳四周一圈莫名惊诧的目光,将嘴唇凑上丹吉措汗湿凉滑的额头,望着额上那一块已经溃烂发黑的磕伤,都不忍心吻下去,只想拿鞭子将自己狠抽一顿。

  再也不想打仗了,不想摸枪了,就只想抱着小仙鹤,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丹吉措在医院躺了好多天,药水吊了一瓶又一瓶。

  大总管就躺在自家小仙鹤的隔壁chuáng,久久地望着人,即使是夜里也时不时地睁开眼张望,生怕这人又被劫了,找不见了。

  他就只为自己没能给丹吉措输血而愤懑。那一群穿白大褂的郎中竟然说,你身子里的血都快流光了,自己都不够用的,还琢磨着给别人输血?再者说,你就算血够多也轮不到你,你血型根本就不对!

  怎的不对呢?!

  都是浓浓热热的一腔子红血,咋个他们能给小仙鹤输血,老子就不能输血!大总管急得嗷嗷嚎叫,用拳头砸墙,震得chuáng头挂得输液瓶子叮咣作响。

  穿白大褂的郎中冷着脸摇摇头,这娃是A,你是B,能胡乱掺和么!挺大一个人了,怎的这么没文化呢!

  最后还是那个营长和身旁的通讯员主动伸出胳膊,每人给丹吉措输了粗粗两大管的A型血。

  大总管心里特别憋屈,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的小阿夏,身子里头竟然灌进去乱七八糟不相gān的其他男人的血!!!

  病房是白的,chuáng单被褥是白的,病号服是白的,丹吉措露出被子之外的一张脸也是白的,白的像个瓷娃娃,不说话也不动弹,静静地躺着,脆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额头的瘢痕绽开了一朵花,花瓣丝丝脉脉,向着发迹和双眉延伸开来。

  胸口绽开另一朵更大、更刺眼的花,愈合后的伤处变成暗红色,再逐渐变得浅淡,最终与肌ròu的颜色融为一体,一朵静静的睡莲卧在心窝处,却让男人看都不敢看,无法想象那一刀是怎么刺进去,又怎么拔出来,而丹吉措是怎么挺着胸前的伤口,苦苦支撑了这么多日子!

  丹吉措从昏迷中醒过来,呻吟呕吐了几日,挺过最初最难忍的一段病痛煎熬,神经和身体各处的反应似乎都慢慢平静下来。

  大总管坐到他病chuáng前,握着一只gān巴巴的小手不放。

  那只手好像小了很多,原本养得肥肥白白的一只小胖手,手背上一排四个软软的小窝,像脸蛋上的梨涡一样可爱,这会儿却枯瘦得能摸到每一节掌骨。才几日不见,一只小肥鹅瘦弱得像gān瘪的猴子。

  吃了药,喂了水。护士来换过药,在丹吉措胸口上涂抹了红红紫紫酱酱颜色骇人的好几种药水。

  大总管为丹吉措扣上领口的衣钮,遮住让他每看一次就几yù抓狂的伤处,忍不住问:“是胡三pào捅的那一刀?”

  丹吉措虚弱地摇头,两片嘴唇微翘,怯生生地说:“我告诉了你你不要责怪我……唔,是我自己捅的。”

  “你?!你gān嘛捅自己……”

  阿巴旺吉皱眉望着丹吉措,脑子里只略微一闪,两只眼睛就红了,像是被刀刃割破眼白,涨满两汪红血。

  那些郎中给小仙鹤诊病,说这人只是额头、喉结和胸口受了三处外伤,脑震dàng留了些后遗症需要静养,身子没有其他伤处了,他暗自不敢相信,却又不能将要紧的话问出来,如今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垂下头,把脸埋在丹吉措的一双手上,温热酸涩的液体最终还是从眼眶流出来,打湿了脆白细弱的十指。衔住一只手指,轻轻地含着,用舌尖勾勒一枚小指甲的纹路。

  丹吉措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男人的脸颊,唇边浮出微温的笑:“你不要这样么……别难过,我好好的呢……”

  大总管红着眼睛低声说道:“老子觉着,很对不住你……这一回的事,从头至尾都是我害了你,当初在乱葬崖上惹出来的祸事,竟然连累了你。你若是心里怨恨,就找鞭子抽我一顿;你要是想回家,我送你回大理,找寻你的亲人;你要是……要是不愿意跟我在一处了,就开口说出来。”

  丹吉措皱了皱眉:“阿巴旺吉,你怎么这样?你不想跟我好了?”

  “不是那个意思……”

  大总管愣愣地望着额头上盛开ròu色花朵的丹吉措,心里忽然特别难受。

  丹东竟然跳了崖,那滋味就如同是自己拿着一杆枪将对方bī上了绝路,bī下了悬崖!眼前的丹吉措竟然也伤成这副样子,那感觉就好像是眼瞧着这细皮嫩ròu的娃儿再一次被吊上乱葬岗的悬崖顶,被血雨腥风抽打得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