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毓涛就嗤笑道,“那我倒不明白了,难道乡间那些无知粗鄙的肥蠢老妪,也是美的吗?”
他这样说,白毓燕等其他小辈就跟着笑起来。可却非善意,是轻蔑的耻笑,看不起她乱拍马屁。在他们心里,穷人平民就当不得一声行赞吧?
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自打她成为国公府的六小姐。或者更早些,自从她成为大唐第一女状师。就太多人针对她,明枪暗箭没少过。可没关系,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嘛。
“那是二哥不会欣赏。”chūn荼蘼淡定地说,很有些不客气,“凡事都有其之美,你只见她无知粗鄙。岂不知她家境贫寒,努力生存才会变得如此。你只见她身材肥壮,岂不知她是养活儿女。侍奉公婆丈夫,cao劳所致。你只见她jī皮鹤发,牙齿摇动,岂不知她看遍世qíng,说不定行事练达。花有花的美,可谁说遍地野糙,糙中碎石就是不美的?全因为人的欣赏角度不同。二哥,我是觉得,人生在世,应当以感恩的心去看天下,那样,无处不美好。”
切,姑娘我在现代时经常上微博看名人发心灵jī汤式的议论,也能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但这也确实是她的真实想法,谁说底层的人就丑陋,上流社会的人就高贵来着?
白敬远看到这个实际上的外孙女站在屋子中间侃侃而谈,坦然大方,神qíng间没有丝毫的惧意或者急切,不禁露出微笑,轻轻点头。同时,又有遗憾:她怎么不是自个儿的孙子呢?老天不公啊,为什么她就不能是他的亲孙子呢?哪怕是庶出也行啊。
“说得好!”他招手叫chūn荼蘼近前,把自己还没沾唇的茶亲手递给外孙女,“你才被认回白府,以后就多jiāo些同龄的朋友,反正正月里到处轻闲,没什么大事做。再者说,很快就又立chūn了,长安的chūn天来得特别早,你也跟着哥哥姐姐们四处踏青游玩,别总在屋里抱着唐律啃,回头脸上长出刑部尚书那样的横纹来,就无论如何也不能美了。”
他亲自端茶,还说了笑话,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白相一向端庄而素淡,同时除了龙位上的那位,傲气得不会对任何人假以辞色,何况类似于讨好的举动,还是对一个晚辈?
于是,chūn荼蘼在收获了一阵阵假笑和附和后,又外加上一大堆妒忌的毒箭。她没觉得沾沾自喜,反而有些警惕。因为她总觉得白敬远是故意,甚至皇上也是故意。让她出风头,拿她当靶子,用她做挡箭牌,以达到他们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她能反抗吗?现在这个时候,还真不行,只能随波逐流,努力不让自己在怒海中被颠覆。其实她倒并不抱怨,人生在世,除非为世界制订规则的人,谁不是挣扎求生。做一个对别人有利用价值的人,没什么不好。
在古代生存,并不比在现代更困难。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白敬远对她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宠爱时,皇上韩谋也正和皇后杜氏提起名门女眷初一朝拜的事。
“约束一下九儿,她实在是有点不像话,何必处处让人下不来台?”韩谋享受着皇后亲自的肩膀按摩,舒服得闭着眼睛,似无意地说。
皇后的手一顿,但很快露出端庄到无懈可击的微笑道,“九儿那孩子,您是知道的,就是口无遮拦,其实完全无心。”
“真无心才好。”
“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事关自个儿的心肝宝贝,皇上停了手,问道。
“大年初一。总该和和乐乐的过去,为难于人,是给朕看呢,还是给白相看?”
这话说得有点重,皇后立即换成娇嗔的语气道,“这话,皇上可说不得臣妾,到底是谁把九儿宠得这么无法无天的。而且。chūn丫头好歹也是九儿的表亲,表姐妹之间开个玩笑,也没什么吧?依臣妾看,荼蘼名声太盛,头一回见面儿,九儿是起了争胜之心。这,无伤大雅吧?”
韩谋终于睁开眼睛,澄明的眼色令皇后的小心思立即有无所遁形之感,只得错开目光。
然而,韩谋叹了口气道。“九儿是大唐公主,当着这么多臣妇臣女的面。不管平时多么娇纵,风度还是要有的。你知道她不过咄咄bī人的问朕那表侄女几句话,底下的人能揣测出多少层不同的意思出来?又要多少会反馈到白相那里?身为公主,在公众场合中,一言一行都得注意,难道这些还用朕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