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县令眨眼,心说我问你,你问谁啊chūn六小姐,我的小姑奶奶。
好在chūn荼蘼没再耍花枪,而是当人声渐静之后,朗声道,“前面咱们说了三个推论,事实已经证明全是不成立的。那么不妨,我来推测出一个故事,大家听听是否合qíng合理。”
“讲,快讲。”包县令两眼放光道。
chūn荼蘼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来,“方宝儿本是老奉国公的妾室,照理,普通女子能嫁进奉国公府,哪怕是为妾,也是天大的福气,断没有私逃的道理。”说到这儿,她瞄了杜衡那边一眼,见他神qíng严肃,半点亏心事没做的模样,还有些痛心疾首的意思。
再看对面的白敬远,周身的温文尔雅,经历岁月仍不失英俊的脸上,满是同qíng。不知qíng的人看到,都会暗赞:果然同朝为官这么多年,私jiāo定然不错哇。
“可方宝儿,就是逃了。”chūn荼蘼不理会两个老家伙之间的暗战,继续说,“至于原因,与本案无关的,不必多加揣测。但有妾而失,国公府难道不找吗?那还成个什么体统!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况这种不守妇道的事,必要有个说法,否则立身、立家如何能正?”
这话,就说得有点不客气了。杜衡神色不动,但掩在袍袖中的手轻轻握住。
只听chūn荼蘼又道,“但家丑不可外扬,逃了个能通买卖的妾室而已,也算不得了不起的大事,私下里去寻就是,不必上报官府,扰官扰民,耗费人力物力,làng费大唐的刑侦资源。奉国公府不为私事而动用朝廷公器,实在是忠君爱民之举。”
家丑不可外场这句话,是宋代才有的。此时她说出来,语意并不难理解,公堂上下都听得懂,还都觉得无比妥帖。而她刚踩了奉国公府一脚,立即又抬一把,听得白敬远无比满意,唇角露出些许笑容。
好孙女啊,踩人没什么了不起的,重要的是让人上上下下,还有苦说不出,折腾个够本。
“嗯嗯,奉国公不愧是我辈之楷模。”包县令不合时宜的捧了一句,急着问,“然后呢?”
“方宝儿为何私逃,都卷带了什么东西,有无人接应,走的哪条路,暂且忽略不提。”chūn荼蘼站定。负着双手,虽说言明是假设,却摆出陈述事实的模样来,“只说她跑到无名寺后的那片枯树林里,古井旁边。刚才说了,奉国公府不可能不找他,又因不yù惊动外人,必是找府内忠诚的仆从来做这件事。其中,有一个人运气好,找到了在古井边歇息的方宝儿。”
底下啊声一片。虽是别人的事,而已已成定局,还死了人。却仍有隐约的惊慌之意。这全赖于chūn荼蘼说得声qíng并茂之故,能吸引人公堂上所有人的注意力,是重大的辩护技巧。
chūn荼蘼借机又道,“那人见了方宝儿,必定要带她回去。方宝儿即逃。就知道被抓回去没有好处,自然拼命反抗。在纠缠期间,那仆人才是真的见色起义,yù图不轨。这一点,仵作的验尸文书可以做证,在方宝儿的胸、腰、和手臂等处。有多处瘀伤和指印,均是死前造成的。”
“嗯,本官在文书中看到了。”包县令表示同意。
“这个时候。正是三月二十日,仵作大人推测的死亡期间之内,皮先生证明望尘大师离开寺庙的时间。所以可以推测,那是清晨,山林中渺无人烟。除了禽鸟啾啾之外,万籁俱寂。方宝儿拼命呼救。奈何附近一里之内,包括无名寺之中都是听不到的。而望尘大师下山化缘,却选得正是这一条路,可算是huáng泉之路。他看到有人行凶,身为出家人,焉能见死不救?于是一边上前阻拦,试图以佛法感化,另一边叫方宝儿快逃。方宝儿慌乱之下,在井边遗落了一只鞋子,这就是那只张绣鞋的由来。”
她顿了顿,见众人都认真倾听,心下略安道,“刚才本心和望空两位大师说过,望尘大师身负武功,等闲两三个人不是对手。所以,他拖住了那个仆人。但那个仆人也是有武功的,而且还很高明,qíng急之下,心生恶念,咔嚓一下,生生扭断了望尘大师的脖子。然后推开古井上的磨盘,抛尸灭迹。只是他太急着去抓方宝儿了,没留意糙丛中失落的那只红绣鞋。”
“阿弥陀佛,望尘大师为救人而逝,大善!”皮先生在旁听席喊了一句。
众人也都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