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程妈妈断喝。
翠儿一激灵,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这样说,岂不是责怪大姨娘的不是?可也不知为了什么,她心里有团yīn火似的,拱着这些话往外冲。本来,她也算个机灵人,不然也不能成为大姨娘身边第一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着,翠儿望向窗外。
窗户半开着,从屋里可以望到院子里,这样倒避免有人偷听。只是,到处黑漆漆,还有一阵小风chuī过。翠儿突然想起霍夫人,以及不久前因为闹鬼而吓得上了吊的二姨娘,心下登时大骇,整个人都堆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姨娘却以为翠儿是怕受惩罚,薄怒道,“算了,你说得也对,是我连累了三小姐。只是当时虽然是我命人行刑,却是依着侯爷的主意。你们有谁见过,这府里的人何时能违背侯爷的命令吗?为什么怪到我头上来?”
可这话,也有几分心虚,因为她明白,小燕为什么恨她。不是因为她执行命令,而是她断了沈二的活路。那沈二知道闯了大祸,本可以跑掉的。她怕自己落埋怨,让管家权旁落,明明可以网开一面,却硬是把人追了回来。用别人的命,保住自己的银子,她可没有犹豫过。
说到底,含巧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利益不冲突,她可以与人为善,假装大方。但只要涉及到自己,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损失,她都可以为了自己,非常冷酷的看着生命和正义被践踏,而且心安理得。
这一夜,注定那么漫长。
三天后,不出大姨娘所料,她的管家权被剥夺了,因为三小姐被禁足长达半年,她被派去教导三小姐礼仪和规律。因为需要“专心”,自然无暇顾及“杂物”。
从前宣夫人的外家是礼部的主官,宣夫人从小受训,其仪态在满东京都都无可挑剔。她虽然只是陪嫁丫鬟,却也学得不少,算得典范。
含巧恭谨的领命,让温凝之很满意。当然,王七郎早给放回去了,还顺带着给威远侯一封措辞严厉的书信。反正温家不说,王七也得告诉他家里,倒不如主动些,还能占道德高点。
威远侯接信后很是“惶恐”,曾拐弯抹角的提及两家结亲的意思,被温凝之假作不知,也算是直接拒绝了。王七被自家老爹怎么修理不得而知,但小燕终被发卖,给了个五十多岁的独眼商人做妾,要随着此人到西南边陲的蛮荒地去。
琉璃偷偷去看过,小燕走的时候脸色平静,唇角甚至有一丝骄傲的笑意。她只是家生的奴婢,她没有能力击倒高高在上的侯爷,但她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像jī蛋碰石头,砸不坏石头,也要沾你一身奶huáng子。就像明明杀不掉一个人,能咬掉他一口ròu也是好的。这个时候的小燕,满身都是勇者的气息。
琉璃看着心酸,却也佩服。就算是蝼蚁又如何?她有她的尊严!
要知道人受了伤害,报复是一种本能。伤得越深,报复越狠。
哪怕反伤到自己,哪怕让自己更不好过,哪怕豁出命去,也要一个说法、一个道理。
那种伤,必须要用血或者更大的伤口缓解。
那种飞蛾扑火,那种不顾一切,那种不惜玉石俱焚……她懂的。
“叫凌红蝶派人跟着,等出了京,就把那丫头买下来。”琉璃终究不忍,吩咐唯唯,“然后随她的意,给她点银子,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因为,她有自己的仇要报,有自己的恨要焚烧。
第六十章猪狗不如
中秋过后,天气渐渐冷了。
琉璃平日足不出户,只是接受了王琳琅的邀请,和东京都的贵女们玩了两回,因为有王五小姐的友好表示,她感受到的排外和敌意少了很多。
萧真去了东津,因为建府和建港的公事繁重,加上海运待兴,忙得脚不沾地,一直没空回东京都。期间,琉璃也曾经去东津探望过他一次,见可怜的皇九子吃着饭都能睡着了,就决定还是彼此通信好了。
贵族圈子其实很小,所以琉璃再怎么不愿意,也在外头见到了萧羽几回。两人相见,态度都极其自然,琉璃是礼貌而疏淡的点头致意,萧羽则略显轻佻和热qíng,一口一个琉璃妹妹的亲热叫着,却也没有更进一步,倒让那些存心看热闹的人渐渐失去了八卦之心。
临山郡王么,风流làng子,从不把女人放在心上。
水大小姐?漕帮来的土包子,平时连笑模样都少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