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小小空间内就只剩下琉璃自己。她应该感到恐慌的,可是却没有。这令她在想起在现代时看到的一句话:安全感是一种依赖。因为你知道对方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
是吗?什么时候她对萧十一从满心戒备到放心jiāo予了?她从前不断提醒自己,他是她的敌人,什么时候这种声音弱了下去,直到现在的近乎消失?似乎,不知不觉就有了变化。
对萧左、对皇位、对这个天下,那个男人不动声色间就布好了局,杀对方个片甲不留,只看他什么时候无悔起手而已。对她呢?他是不是也在她心里下了一盘棋?
若是中国象棋,她其实是那种小卒子,过了河就不会回头。虽然锐利勇敢得连对方主将都会害怕。可终究更擅长冲锋陷阵。她的报复,步步为营,她当然也会筹谋算计,挖陷阱,走一步、想十步。但自从她见识了萧十一的手段。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布局。
对这样的男人,他说喜欢她,她不知该为自己恭喜还是点蜡。
胡思乱想着不知多久,外头又有马蹄声传来。单马,无车,还有杂乱的脚步声。
琉璃心头一紧,知道这才是九郎到了。马。是押解官所乘,其余士兵和九郎,都要靠腿走的。这认知让她忽然很难过,太知道这对九郎是什么样的打击和折rǔ。
他从生下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因为母妃受宠,自然也地位极高。就连前皇后所出的景王萧中也得避他的风头。就算他为人忠厚,从不像崔淑妃那样嚣张跋扈,到底也习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
而今呢?阶下囚罢了。再无香车骏马,再无前呼后拥。再无锦衣玉食,再无远接高迎,匍匐于地。有的只是幸灾乐祸,还有从天堂到地狱的失落。人,若从底层爬上来还好些。但,若是从云端跌入泥里,那心理落差得多大,要承受什么样的悲伤和绝望?
“各位兄弟,慢走一步。”她听到袁丹青上前搭话。
紧接着,从竹帘的fèng隙中看到一队人缓缓行来,中间那人,瞬间灼痛了琉璃的眼睛,不是九郎是谁?他瘦了很多,长发利索的挽在头顶,脸色苍白,肩胛部分骨伶伶的支撑着囚服,反而令他显得异常高大。那也是因为他的腰板笔直的,这样落魄也还努力骄傲着。
看样子,他没受什么皮ròu之苦,周身上下很gān净,脚上没有束缚,肩上也没戴枷,只是手腕上有镣铐。整体上虽有优待,但终究还是凌落成尘了。
为什么,他是她仇人的儿子?所以,何止萧十一与九郎生来对立,她不也一样吗?萧十一为救九郎的xing命,快刀斩乱麻般的陷害了他,看似心黑心狠,却坦dàng直接,在无法回避矛盾的时候选择了伤害最小的办法。她呢?其实早晚会伤害九郎君吧?就算嫁他,到头来也是一场算计,毫无真心。那么,她在犹豫挣扎什么?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她伪善个什么劲儿!
既然是寻求最好的结果,既然和长长的一生相比,几年的痛苦只是过程,她有什么资格责怪萧十一呢?所以命运如此,要来就gān脆点来吧!
第四十六章绯闻
“你来做什么?”过了会儿,萧九大声问萧十一。
他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官道中间。正午的阳光qiáng烈,照在他身上却惨白一片。他身后的茶棚子,那队押解的兵士已经在袁丹青的张罗下坐下喝茶休息,打算吃午饭了。看来,临山郡王的面子还是很有几个人肯卖,哪怕现在才离东京都才三四十里远。
“兄弟一场,此去山长水远,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就不能借一步说话吗?”
“兄弟?”萧九冷笑,激愤之意隐约却锐利。不过,他终究缓步走了过来。
刑具已撤,但他的步履仍然沉重,好像背负着无形的大山。这让琉璃难过,因为他身上最坦dàng而自信的英雄气质,dàng然无存。
“倒霉,不可怕。”萧十一半倚在车壁上,挡在车外的萧九和车内的琉璃之间,却仍然可以让琉璃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倒霉,倒霉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幸灾乐祸?”萧真冷着声音冷着脸。
“九郎,你我jiāo好一场,还有血缘之亲,到头来你却丝毫不懂我。”萧十一无奈摇头,“只有弱者才会幸灾乐祸,就算我们断了兄弟qíng,我也不屑如此无耻。”
“你到底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