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要说针工局的宫女,原不是这些半路出家的,以往都是五六岁就进宫,跟着教习嬷嬷学上几年,才能进针工局,本不缺宫女,只因前几年出了一档子事。
先皇吃醉酒,幸了针工局一个宫女,那宫女倒也有些运道,只一回便有了龙胎,只命有些不济,没等孩子成形,给郑贵妃知道,一碗堕胎药灌下去,胎死腹中,连带小命也丢了,便如此,郑贵妃仍不罢休,寻了个错处,把那些模样儿出挑的宫女都发落了出去,到慕容丞相掌权新皇登基,宫里除了大龄宫女就剩下她们这些老嬷嬷,着实不像样儿,慕容丞相才下令甄选宫女。
故此这针工局的宫女,也得从这些人里头挑,虽说有这番因果,不像之前那般严格,但至少女红针线要过得去才成。
秦嬷嬷先头真没当个事儿,莫说穷苦人家,就是世族千金,从小也要请人教针线,到了十二,绣个帐子做个鞋这样的活计也该会了,哪想事与愿违,且这丫头说的不错,针工局掌事的沈秀兰本就与自己有些嫌隙,这一番对自己送过去的人定会百般挑剔,chūn桃那手好针线,晾他挑不出什么来,只筱筱这丫头去了,不定那婆子说出什么话来,自己惹一顿闲气倒不防,只恐她要为难这丫头,若真如此,岂不弄巧成拙。
又一想,自己的心意也算尽到了,她自己不争气也怨不得自己,想到此,只说了一句:“日后若有难处可去尚宫局寻我。”便去了。
晓晓明白秦嬷嬷能说出这句话已经仁至义尽,尚宫局在哪儿她都不知道,哪儿找去,况在这宫里,没事就没事,真有事儿了,寻她一个嬷嬷又顶什么用,个人混个人的日子呗,能吃饱穿暖保住命,就比在梨花村qiáng。
这么想着,晓晓对于自己分到哪儿倒不大在意,想在意也没用,这事儿由不得她,走一步瞧一步吧!反正从踏进宫门开始,自己这条小命就算jiāo给老天了,大不了不就死吗,没什么可怕的。
这是晓晓给自己做的心里建设,也许改叫自我安慰更恰当些,最终晓晓分到了长chūn宫,跟晓晓一起分过来的是邻村的胖丫头槐花,也算熟人。
跟着领路的小太监,穿过长长的宫廊便瞧见一处殿宇,瞧着挺气派,可不知怎地就带着股子萧瑟破败的气息。
领她们俩来的小太监叫福安,不大,瞧着也就十一二的样儿,人挺机灵,话也多,估摸这一路都等着自己跟槐花问他扫听呢,偏遇上自己跟槐花两个什么都不问,想来憋得够呛,到了长chūn宫前,再也忍不住道:“两位姐姐倒真沉得住气,也不问问这长chūn宫的底细。”
槐花这才小声问了一句:“什么底细?”
福安来神儿了,抬头瞧了眼长chūn宫的匾额,低声道:“说起这长chūn宫,可了不得,住过好几位得宠的娘娘呢,远的不说,就说先帝那会儿可是贵妃娘娘的寝宫,整修了七八回,外头还不大瞧得出,进去里头你们就知道了,比皇后娘娘住的坤宁宫也不差什么。”
晓晓虽刚进宫,这个八卦也听说了,这档子事儿,想来天下没有不知道的,死了的先帝如今被称肃宗的那位,在位三十一年,先头十年不说,后头二十一年就喜欢郑贵妃一个,据说这郑贵妃狐狸jīng转世投胎,生的妖娆貌美,善弹唱,jīng歌舞,把先帝迷得,什么皇后嫔妃都顾不上了,就宠着她一个,只郑贵妃说的话,就百依百顺,抬举了郑贵妃的兄弟在朝堂作威作福不说,把先帝的三个皇子,毒杀的毒杀,赐死的赐死,祸害了多少忠臣数都数不清了。
总之,大夏朝到了肃宗这一代,简直就是毁天灭地的灾难,弄到肃宗临死才开始发愁,自己的皇子一个个都死了,他晏驾之后,这大夏的江山托与何人之手。
郑贵妃便提议从近支宗室中过继一个来当太子,肃宗虽心里不愿,却事到如今,也无他法儿,病榻前招来群臣说起此事,慕容丞相忽道:“万岁怎忘了,尚有一位皇子,十年前长chūn宫白姓宫女所出。”
肃宗这才记起来当年的旧事,浴后见伺浴的宫女白氏,生的白净温婉,一时兴起幸了她,过后怕被郑贵妃知晓此事,闹起来不得安宁,便把那宫女发落到冷宫里去服侍废后,不想那宫女却有了身孕,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个皇子,养到了二岁自己才知晓此事,自然也瞒不过郑贵妃,为此郑贵妃寻死觅活闹了一场,肃宗烦不胜烦,正想如何处置白氏母子,不想没几日一场大火,烧了冷宫,废后连带宫女母子葬身火海,才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