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她死了,估摸皇上又怕赵睎gān出什么糊涂事来,因此,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落魄,失去身份家族的倚仗,以她如今罪臣之女的身份,别说嫁给赵琅了,就是莽夫平民,恐怕都不敢娶她,没入奴籍都可能。
所以这就是皇上处心积虑设计好的,谁也救不了她,宛若很明白,即使赵琅也无计可施。宛若站起来深深又是一礼:
“宛若蒲柳之姿,却得王爷如此深qíng厚谊,宛若再谢王爷,想来王爷在外多方周旋,也是用尽了法子,宛若如今虽深陷牢狱,怎会去怨王爷,这本就不gān王爷的事儿,宛若如今别无长物,只盼能以宛若一身,保的娘亲弱弟平安,便是大幸了,王爷有话可直接告知宛若就是。”
多聪慧大气的女子,恩怨是非分的明明白白,沦落至此,依旧不卑不亢从容淡定,这份从容之外的果敢,最为难得。
赵琅略沉吟道:“若是让你与我为妾,你可愿意?”
宛若忽然淡淡一笑:“事到如今,宛若若能侍奉王爷左右,恐怕都是造化了!”
赵琅目光温软:“若是你甘愿为妾,倒是不难的,皇上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原先总想着,不能委屈了你,才又去求了太后,现今我总是想,若当初我直接应了皇上,或许你苏家满门的牢狱之灾,就可避开了”
宛若摇摇头:“这事迟早要翻出来,即便不是宛如母女,也有别人,只我外祖母跟着担惊受怕,不知道现如今可好?”
赵琅略沉吟,摇摇头:“不大好,闻说犯了旧”
宛若道:“外祖母年事已高,经不起丝毫风波,如今我就盼着苏家的事,莫牵连我舅舅才好”
赵琅道:“你放心,我会尽力周旋,好在皇上颇重旧qíng,皇贵妃虽逝,毕竟这么多年的qíng分在,想来会网开一面的。”
“qíng分?”宛若不禁讥诮的笑了笑,心说,皇上对姨母若是有qíng分,何至于连亲身儿子都不顾了,更何况,王家这样的外族,只是君权在上的地方,无论王家苏家还是她的命运,都由不得自己罢了,就像棋盘上的棋子任人点杀。
睿亲王走了,有了睿亲王照佛,当夜牢里就送来了厚厚的被褥,还有一个炭盆子,三餐茶饭不能称jīng致,却也算gān净清慡,只是不知道这样暂时的安稳还有多久。
宛若坐在炭火旁,那边奶娘哄着承平睡觉,一边哄着,一边哼着不知哪儿的小调,细细听来抑扬顿挫,声腔婉转。
承平睡了,奶娘把他放在褥子上,用两个枕头挤住,一抬头见宛若盯着她看,不禁有些脸红,奶娘的年岁不大,二十岁不到的样子,肌肤白净,身段也算窈窕,莫一看去,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婉约之态。
宛若问她:“你刚才唱的什么曲子?真好听!”
奶娘道:“是我们家乡的曲子小戏,以前跟着戏班一阵子,倒是会哼唱几句,哄着平哥儿睡觉,倒是最灵的。”
王氏点点头道:“我听着倒像南夏那边的话音儿,记得当初你进府时,身契上写的就是南夏人。”
奶娘点点头:“我家原住在清江对岸的小村子里,因为连年兵祸,饭都吃不上,就逃进北辰来了。”
宛若一愣:“不是说南夏富足,兵qiáng马壮,怎的你们还用逃的。”
奶娘道:“富足说的是权贵,朝廷连年征兵,男人都拉去当兵,女人若是不逃,拉去军中当军jì,下场更惨,连个清白的身子都落不下,横竖这仗打起来,老百姓最遭罪,生不如死的。”
大杨氏道:“老百姓有老百姓的好处,若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一旦败落,连老百姓都不如的。”说完长长一叹。
宛若望着眼前的炭火定定出神,提起清江,令她不由自主想起承安,如今想来承安死的到好,不然到了今日,还不知如何呢……
赵睎走进刑部大牢,远远就看见宛若坐在那儿,出神的盯着炭盆子瞧,不知道想什么,实际上从小到大,他都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还好,虽去了绫罗绸缎,素衣布裙的,看着却有另一番清丽之姿,大杨氏王氏几人看见赵睎急忙行礼。
狱卒打开牢门,赵睎伸手就把宛若拽了出去,宛若这回却没反抗,顺着他,让他拽着走到上次的屋子里,进了屋,赵睎才松开宛若,宛若原地站着,从始至终没反抗,也没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