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却已经阖上双目,靠着椅背假寐。
慕容非轻轻的退出了房间。
夜色正好,知悉这一次行动全部过程的慕容非很快就在离主院不太远的一个宽敞而偏僻的院中找到了付冬晟——当然还有那五十整装待发,杀意森然的飞凤军。
看见慕容非的付冬晟似乎毫不意外。连话都没有多问一句,付冬晟直接划了一半的飞凤军给慕容非,示意慕容非带走。
虽说之前并没有准备,但到底不是庸才,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有完整计划的慕容非也毫无担忧不安的接受了这一半的飞凤军。
随即,慕容非微笑的对付冬晟道:“多谢付将军。”
“这是殿下的意思。”付冬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gān净简洁。
“非铭记殿下恩德。”慕容非笑笑,温言道。
付冬晟侧头看了看慕容非。半遮着明月的云彩恰好随风而走,皎洁的清辉无遮拦的自天空洒下,照亮了慕容非温和的笑意,也照亮了付冬晟脸上的冷漠。
“慕容非,”付冬晟连名带姓的叫慕容非的名字,“我始终不喜欢你。”
慕容非只勾勾唇角。他的笑容依旧温和,但他自己明白,或者付冬晟也明白——明白那温和的笑容里到底装了多少漫不经心又填了多少不以为意。
但付冬晟虽然明白,却懒得去在意——诚如他所说,他不喜欢慕容非,所以当然不会想要去把慕容非的笑容或者个xing刨根究底——他想说的只有一句话:“但殿下既然接受了你,你就是我的同僚,背对着背的同僚。”
付冬晟淡淡的说着,他看着慕容非的眼睛。那是一双让人不由产生好感的眼睛,如打磨得最温润圆滑的黑曜石;却也是一双让人厌恶的眼睛,因为眼睛主人的所有qíng绪都被掩藏在了那温润圆滑之后。
“但如果有朝一日你辜负了殿下,”付冬晟微微一顿,他没有发誓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也没有赌咒我必将将你碎尸万段,他甚至没有再看慕容非的眼睛,而只是转过身,带着剩下的飞凤军离去,至冷淡的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那你必定会发现,你做了这世上最值得后悔的事qíng。”
世上最值得后悔的事qíng?在付冬晟离开后,慕容非一边指挥底下的飞凤军在周围布置,一边暗自回想对方最后一句话。
世上最值得后悔的事qíng……黑沉沉的夜色里,慕容非微抬起头,负手独立,白衣黑发。
然后,他唇角弯起,哑然失笑。
姑且不说慕容非心中到底作何想法,单说那悄悄混到队伍里的厉虎。
杂乱的队伍依旧在热闹的行进着,而不知何时挪到了队伍中间的厉虎正熟稔的和上下左右jiāo谈着,看那架势,俨然已经成为了队伍中的一份子。
厉虎和左右笑谈着,看上去很开心,而实际上,他也确实很开心。无他,实在是因为他身处的这队伍从风气到行动都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得就和他原本带出来的那土匪队伍一模一样。
厉虎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直娘贼,还是这种感觉好啊……可惜大美人心太狠,一把火全烧光了……嗯,或者找个时间再拉扯一批出来?眼下的这队伍看起来就挺好的嘛……
一边向前跑着,厉虎心里头转悠着不怎么上得台面的yīn谋诡计,另一边却还没闲着的向左右打探:
“嗨,王兄弟,你说这半夜三更的,我们到底去gān什么?恩,有没有……”厉虎嘿笑了几声。
听厉虎前头的话,那叫王兄弟的小什长本来还板着脸待说些什么,但当他听到厉虎的最后一句话,尤其是那极富有意义的两声嘿笑之时,他却立刻被击中了软肋,即将出口的硬邦邦话语也顿时软了下来:
“好处?好处那是大大的有!——我们可是要去劫富济贫!”
“嗯?”一分激动,三分好奇,六分兴奋的一个吊尾音完美的诠释了厉虎此刻扮演的角色的心qíng……事实上他确实也有了激动——在长途跋涉的追踪慕容非的小半年里,他早就把之前的一点家底给花了个gāngān净净。而如果此时能顺手摸来或者拿来一些银两……
厉虎顿时想起了客栈内柔软的棉被和辣口的烧酒,他咽了口唾沫:
“这个好,这个好……不过劫什么富?”
“说是羽国那里来的大人物。”什长咧嘴一笑。
“哦,哦,这个更……”厉虎张了张嘴,他那原本充满向往之qíng的神色忽然极缓慢的、一点点的扭曲——他远远看见了一辆马车,一辆十分熟悉的,他跟了足足有两个月多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