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紧接着,这点嘲讽也就如早餐的薄雾一般,被太阳一照,便很快烟消云散了。
终于,姬振羽和夜修容的对话告一段落了。
姬容走上前,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小瓷瓶。
“修容,”姬容开口,“这是一瓶毁容药,喝下这药后,会有人送妳出帝都,一路往南,到临沛。那里,本王已经替修容安排了新的身份——一个小有祖产的寡居妇人。”
説罢,姬容将手中的瓷瓶轻轻放在桌上。
姬振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説不出。
夜晴的身子微微一晃。很快,她就镇定的对姬容道谢:“多劳凤王费心了。”
“修容客气了。”姬容淡淡开口。视线在姬振羽身上略停一会,他道,“若修容想跟八弟多聚几天……本王会安排下去。”
“不了,”夜晴摇摇头,露出一个浅笑,“妾身是待罪之身,再留下,只怕会给凤王添麻烦。还有……”
夜晴稍顿一下。似有些愧疚,她微微低下头:“凤王,请代妾身向皇后娘娘致谢。这次的事,娘娘也曾多次提醒妾身,可惜……”
姬容点点头。至此,他倒对这个牺牲在yīn谋之下的修容有了几分好感。
而姬辉白,却只是站在姬容身边,脸上噙着一抹谁也看不透的笑。
“修容,”姬容开口,“妳再次休息一日,等明日——”
“凤王,给妾身一刻钟就好。”夜晴打断了姬容的话,“一刻钟之后,妾身就可以上路。”
姬容有些惊讶,却并不反对。以他的观点而言,夜晴越早离开越好——对谁都好。之所以开口挽留,也不过是顾及夜晴和姬振羽之间的感qíng。
“既如此,本王就下去安排了。”説完这句,姬容就转身走出了里屋。
“母妃……”姬振羽开口,但没説两个字,就被夜晴打断:
“振羽,妳也出去吧。”
姬振羽没有説话。他并不蠢,也不似姬容那样不太把夜晴放在心上。相反,他是真正的把自己这个母妃放在心上尊重和孝顺。因此,他也足够的了解自己的母妃,了解到能明白——明白对方此刻并不太想看见自己。
可是,对方若连此刻都不太想见到他,那又有什么时候会想见他呢?
姬振羽有些心寒。他没有再开口,只默默的行了一礼,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夜晴喝下了瓶中的药。
苦涩的药汁滑下喉咙,一路火烧火燎的到达胃部。
有些痛苦的闭上眼,夜晴按紧了桌沿。
灼痛的感觉慢慢从胃部传到脸上,火一般烧着,煎熬着神经。
夜晴想尖叫,可最后,她只越发抓紧了桌沿,直到粉白的指甲慢慢渗出乌青的颜色。
终于,灼痛的感觉消退了。
夜晴睁开眼。侧过脸,她看向梳妆台上摆着的镜子。
镜中映出一个容貌丑怪的妇人,让人见了一次就不想再见第二次。
看着看着,夜晴扯动了嘴角。她露出了一抹笑,可镜中丑怪之人扭曲着的脸,却像是在哭。
从夜修容处离开,姬容在书房刚刚吩咐完沈先生关于夜修容的安排,正准备休息一会,就碰见了一对意外的访客——镇远侯和东华郡主。
听见通报,姬容沉吟片刻,道:“把人带到这里吧。”
下人应是,沈先生也识趣的告了退。
“凤王,老夫今日可是来给妳道谢来了!”远远的,一个留着长髯,五十上下的老者大笑着走进。
老者穿一袭紫色长袍,jīng神健硕,双目开阖之间神光湛然,正是羽国为数不多的被封了侯的人——镇远侯。
“镇远侯。”姬容点点头。随即,他的眼神移向亦步亦趋跟在镇远侯身后的宁媛仪:
“东华郡主。”
镇远侯大笑,宁媛仪却是脸一红,屈身行了个礼:“凤王。”
分宾主坐下后,镇远侯喝了一口下人递上的茶,也不拐弯子,直接开口:
“凤王,老夫来这里是谢谢妳前些日子对小女的援手。老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那一日,若非是凤王刚巧碰到,只怕——”
镇远侯的神色yīn沉下去。猛的合起了掌心,等再张开时,他掌心中本来持着的杯子已经变成了一堆白粉。
“镇远侯客气了,相信只要有人碰见这件事,都会出手相助的。”姬容淡淡道。
眼中泛起一丝嘲弄,镇远侯笑笑,也不再多纠缠,反而突然问:“不知凤王觉得小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