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张开了眼:“沈先生是觉得,本王同意比较好?”
稍微犹豫一下,沈先生道:“若是凤王实在决意动手,也并无不可。”
尽管这么説着,但看沈先生的模样,却分明是不赞同的。
“‘一年之内送本王到炎国边境,若日后本王位及至尊,则炎羽二国即为盟友,本王有生之年绝不主动侵犯羽国;而若是本王身陨,到时也必会命人割下头颅,送与凤王……’”姬容自语着,片刻,他敛下眼,“既如此,便按沈先生的意思吧。”
言罢,他微微一笑,一瞬之间竟参杂了些微的苦涩和怔然:
“这世上説来……倒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夜有些深了,安然捧着书,斜靠在榻上的耶律熙看完最后几行字,才抬起头,对走进来的人微微一笑:
“凤王可是和幕僚商量好了?”
懒于回答耶律熙的话,姬容对着旁边伺候的侍女吩咐:“带莫邪王去明翠阁休息。”
神色不变,耶律熙始终支着chuáng的手指却是稍稍动了一下:“不敢劳烦凤王。”
看了耶律熙一眼,姬容道:“莫邪王是打算离开?”
耶律熙回以温和一笑。既被道破身份,他也不矫qíng的直称本王了:“凤王虽不介意,但本王却是不愿给凤王招来麻烦。”
“莫邪王的意思是?”姬容淡淡开口,神色看不出喜怒。
“凤王的卧室倒还宽敞。”耶律熙笑吟吟开口。
姬容一怔,随即几乎是在瞪着耶律熙:“莫邪王莫非有什么特殊习惯?”
“特殊习惯倒是不曾有……”耶律熙微微一顿,随即若有所思,“倒是凤王,难道有什么特殊想法?”
神色一僵,姬容冷冷道:“本王今日就在书房歇息。”
扫了一眼周围,耶律熙唇边的笑倒越发温和了:“凤王的王府构造确实不错。”
耶律熙的言下之意是什么,似乎不消多説了。
姬容的唇角微抽了抽,他侧过头,説:“这屋里只有一张塌……”
耶律熙倒不在意自己是在chuáng上睡一夜还是在横梁上囹囵一觉——事实上,就是他自己被男人睡了他也是言笑晏晏处之泰然,只是事后么……至少就目前来看,那个唯一睡了他的男人不得不勉qiáng自己和他合作。
于是,耶律熙倒是想开口説不要折腾了,反正不过细枝末节。
但在他开口之前,姬容却已经説了下去——是对侍女説的:
“这屋里只有一张塌,妳吩咐下去,再置一张过来,一应用具比照……”
説到这里,姬容稍顿一下:“比照本王就好了——尽量用炎国的。”
耶律熙不由一怔。
侍女却已经应声退下。
凤王府的效率一向不错,虽説是大半夜的,但自姬容吩咐下去到弄妥一切,却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新搬来的塌被置放在外间。外间的家具自然也做了相应调节,务求让人感觉自然大气。
弄好一切,姬容没有再説什么,径自入了内间歇下。而留在外间的耶律熙也是熄灭灯火,和衣上chuáng。
光亮如cháo水褪去,书房一下子静寂下来。
耶律熙自然而然的听见了自里头传出的沉稳呼吸声。
睁眼看了一会房顶,耶律熙突而勾起唇角,旋即便闭上了眼。
夜静悄悄的,书房内,两道极低的沉稳呼吸声仿佛分明的泾渭,各不相gān。
第二十一章 歧路
“浊江水患?浸没良田,倒塌房屋无数?!”高居九重的羽国皇帝在得到浊江的奏折之后大发雷霆:
“朕每年拨给妳们那么多银两那么多物资,就是为了让妳们一年又一年的告诉朕:浊江又发大水了?!嗯?!”
分列皇帝下首的两排臣子俱是无言,个个都垂着头,不敢出一点声息。而那负责此事的尚书,则更是战战兢兢,只差没将脑袋彻底缩起来。
看见那尚书的样子,羽国皇帝明显只是更来气:“游旭,妳説妳做尚书做了多久了?恩?妳説妳当初承诺过朕什么来着?恩?妳説説、妳倒是説説,现在又如何啊?恩?!”
腿一软,游旭直接跪倒在地:“臣有罪!”
“妳是有罪!”羽国皇帝的气不打一处来,“妳有罪得该让那些灾民一人一口吃了妳!”
恨恨的説完,羽国挥挥手:“剥了游旭尚书的身份,让他赋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