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一般的寒风疾疾刮过他的身体,一时间向来沉着稳定的Alpha竟有些脚步虚浮,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仿佛要破体而出,可最终又被无声无息地按压了回去。
瞬间的恍惚让他忽视了来自身后的袭击,抱着孩子的Omega女性向他冲来,试图将他推出车厢外,下一刻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手指紧紧按住门缘,一个轻巧地腾挪让他把身体轻松拽回了温暖的室内。
列车一个拐弯,没来得及收势的Omega由于惯性连带着怀里的孩子一起被甩出门外,紧接着那个双目遍布血丝的Alpha男人也大喊着从那个一人宽的缺口跳了出去,三人的身影只一瞬间就埋没在了苍茫的大雪中,像是落叶被卷入大洋,一眼望去,就找不到一点踪迹。
一三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用冰冷的拳抵着额头,一种异样的情感正在他心中横冲直撞。三人的离去让车厢恢复了安静,除了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以外一丝多余的声音也无,一三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炽热的水泵一收张,他的眼前就出现一片血一般的猩红,毛细血管一般的鲜红网络占领了他的全部视线,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在越来越冷,可是脑子却越来越热。
泛着涟漪的模糊画面倒影一般在他的视网膜上成像,他看到了自己,十年前的自己,穿着破破烂烂的汗衫,唯一一件外套披在怀里发着烧的男孩身上,男孩因为烧得太严重而没有办法发出声音,甚至连最基本的需求都没有办法表达。
一三给他买了,不,是偷来了一只按压后会发出叫声的小黄鸭,告诉他,如果想睡觉就按鸭头,不舒服就按鸭肚子,有危险就按鸭脚,正好,按不同部位发出的不同声响是不一样的,而一三队长就像一个声控保姆一样,根据不同的声音立刻做出不同的反应。
性格别捏的小男孩这个时候表现得非常乖巧,手掌虚虚地握着手里的玩具,绝不在没有问题的情况下轻易让它发出声音,他有他的体贴方式,也不舍得这个保护了自己一路的滥好人莫名其妙地因为自己担惊受怕。
他就这样虚弱地抱着暖炉,神志始终保持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他不敢睡着,但是又过度的疲累,同样的,一三队长也是如此,他抱着手臂靠墙假寐,修长的身体崩得笔直,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剑,只要有一丁点异常的声音就随时可能拔鞘而起。
这样朦胧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列车停止在某一站点的时候,一群身上附着着寒气的Alpha闯进车厢,原本就人挤人的车厢里一下子像是被捅进了一把冰冷的刀,人与人之间贴的更近,连呼吸都十分勉强,原本就发热的少年这会儿状况自然变得更糟。
一三队长睁开那双锐利的黑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一伙新进来的人,他注意到他们似乎在拼装组合些什么,金属的悉悉索索之声不绝于耳,他有不好的预感,于是侧开身子,轻轻地抓住了男孩下垂的手腕。
男孩醒过来,碧绿的眼睛微微暗了暗,他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周围,马上果决地回握住一三的手掌。
这个微小的动作让一三队长在这十万火急的关头感到一丝满足,他们之间的默契非常好,从未有过哪个队员像这个男孩一样的了解他,又那么的熨帖知心,他们两人似乎本质上相似,同样地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同样地有着身而为人的渴望。
银色的光芒在人群中闪烁了一瞬,两人立刻就明白过来,少年拉了拉一三的袖口,将脖子上挂着的吊饰塞进他的手中,那是他在玛格丽特身边被当作弄臣戏耍的时候偶尔得到的赏赐,一把小到仅可作为装饰使用的吊坠折叠刀。
这个物什几乎没有攻击性,甚至列车上的探测仪都将其忽视了,但是他们知道,在一三的手里,它会发挥出数百倍的作用。
皇后的追兵握住刚组装好的刀冲向角落里的两人,不知为何他们像是疯狗一样对这个Beta穷追不舍,或许是因为那场博上性命的豪赌让玛格丽特意识到少年身体里藏有的危险性,无数尖刀利刃指向他,无论如何都要将他生擒或是置于死地。
一三一只手抓着少年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折叠刀送到嘴边,动作熟练地叼住刀背,将细薄的刀片从刀身中抽出,他的动作非常快,纤细轻巧的小刀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在袭来的利刃宽刀上拍撩挑拨,驾重就轻地格挡开逼近身前的兵刃。
拥挤的车厢中发出尖锐的叫声,挤成一团的流民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躁动起来,他们开始胡乱地涌动倾轧,高低起伏的人头让袭击者一时半会无法找到目标,一三将计就计,将男孩抱在怀里就地一滚,借着人群的掩饰反握着刀,斜削敌人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