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说道:“好个‘身不由己’,你以为你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是高明么?”她冷冷一笑,说道,“你以为我同祈凤卿一样?不错,我们的处境的确有些相似,但你错看了我!”
楚昭道:“仆下知罪。”
季淑见他面上恭敬,实则却透露出很不以为然的气息,便气道:“你知道个屁!”
楚昭愕然,未曾想到季淑竟然“出口成脏”,季淑显然也并不想因此道歉,只哼了声,说道:“废话少说,我也要去见祈凤卿,你既然也知道他在何处,一起去吧。”
楚昭神色微变,却又带一丝欣慰,说道:“仆下遵命。”
季淑看他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便骂道:“瞧你这幅德xing,我真的要怀疑你跟祈凤卿之间的关系是否只是挚友那么简单了。”
楚昭左顾右盼,只当没听到,装聋作哑的本事倒是见长。
马车骨碌碌前行,出了前门大街,拐进个胡同里头,慢慢地停在个不起眼的院落门前。
季淑下车,说道:“怎么是这个地方,好陌生。”
楚昭说道:“这是我昔日暂住过的地方。”
季淑闻言,便斜眼看楚昭,两人四目相对,楚昭便立刻知道季淑心中又在盘算什么,当下转开头去,说道:“雕花楼人多口杂,凤卿兄住着不惯,我这里左右也无人住,正好先供他安身。”
季淑说道:“我又没说你们搞玻璃,gān吗yù盖弥彰地先解释?”
楚昭虽然不明白“玻璃”是何意思,却也猜到几分,当下重又转头看向一边,说道:“大奶奶留神脚下,此处bī仄,委屈了大奶奶了。”
季淑见他又装模作样,便道:“呸!”
当下楚昭引着季淑同三个丫鬟进到院落里头,小院子gān净简朴,门前栽着棵石榴树,只因未到季节,便只挂着几枚翠色叶片。
几人进门时候,正当一个小童端着盆出来,一眼看到楚昭,便扑上来,泪汪汪道:“楚大哥,你可来了。”
楚昭说道:“怎么了,凤卿如何了?”小童正又看到楚昭旁边的季淑,被她美色所慑,一时说不出话来。
楚昭拉了小童一把,小童才定神,急忙垂头,说道:“先生他……吐了血了,怕真的是不长久了。”
楚昭低头,果然见铜盆里头浸着块帕子,上头染着血。不由一震,却仍旧做无事状,道:“不许胡说,快去把水倒了!”
那小童答应了声,用袖子擦擦泪,临去又看季淑一眼,才飞跑了。
楚昭便yù进屋子,脚步迈到门边,却又停下,只回头看季淑。季淑对上他的目光,便一声不响地走到门口,也不言语,迈步自顾自进去。
楚昭便也才跟着进去,原来里头除了个小小中堂,还有两个小套间,楚昭指了指右手的一间,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季淑迟疑片刻,终究骑虎难下,便撩起帘子,迈步进去。
楚昭却不进去,只站在门边,夏知同两个小丫鬟本想进去,楚昭做了个手势,三人就也只站在外头。
季淑走到里头,迎面便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药气,扑面而来。
里头果然有一张chuáng,垂着帐子,有人在里头低低说道:“昭弟,是你来了么?咳咳,方才我听到……”咳嗽了两声,引的帐子跟着动。
季淑不言语,心头却一阵微微酸楚。却听得里头又说道:“你来的正好儿,我看我是、不成了……嗯,能见到你,也算了了……心事。”
季淑听到此处,便说道:“你见了他,当真就了了心事了么?”
chuáng内“啊”了声,而后再无声响,过了片刻,chuáng帘后却抖抖地伸出一只手,手指纤长,极为美丽的,只可惜太过消瘦,将那帘子一拉,道:“是……你?”
祈凤卿扑在chuáng边上,一头浓如瀑的青丝垂落下来,他看了一眼季淑,而后大力咳嗽起来,再抬头时候,原本素白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淑儿?”祈凤卿双眸潋滟,直直望着季淑。
季淑心中暗自震惊,他的双眼之中,燃着一股奇异的光芒,他生得本就极好,此刻双眸如星芒璀璨,脸颊素白,却又泛着胭脂般的红晕,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只是这一切,却都让季淑想到一个不好的词:回光返照。
季淑张了张口,似有万语千言要说出来,却又停下,慢慢走到chuáng边,只是静静地望着祈凤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