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聆吃了一惊,起初还不知“墨白兄”是何人,极快地却明白过来,这必然是方纯明的哥哥……胭脂曾说过,仿佛是亡故了的。
然而听着段重言所言,知聆眼前微微透出一线光来,本以为山穷水复,这一刹却仿佛又柳暗花明了似的:“真的?”
段重言郑重说道:“自是真的,到时候你也有了倚靠,这府里的人也不至于如现在一样……自然,逸儿我还是会想法儿给你要回来的,故而你只安心,切勿胡思乱想,你的身子若是再不好,逸儿要回来也是无用,更不用想其他的了。”
知聆见他总算说了几句贴心可靠的话,忍不住落了泪,轻声说:“谢谢你。”
段重言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我只要你知道,只要你能高兴,我做什么都是好的。”
知聆垂眸擦擦眼睛,忍了泪,又说:“既然你回来了,你去那屋里见一见逸儿可好?”
段重言疑惑看她,知聆说道:“我见了宋姨娘欺负逸儿,不忿打了她后,就知道有一场闹腾,本来以为你晚间才回来,我怕逸儿知道了我身陷其中又跟着伤心,所以让他回去后躲起来,不让他听到那些流言蜚语着急……你如今早一步回来了,你便去找找他,免得他依旧躲着,孤零零地……”
段重言听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影:“你真是……竟这般疼爱他……”忍不住摸摸知聆的头。
知聆有些窘然,略微仰头,在他耳畔低语数句,告诉了逸儿的藏身之处,又说:“其他的不用我叮嘱了,你多关怀些他,逸儿高兴……‘她’见你上心,也会收敛些也说不定……”
段重言抱着她腰,于她唇上略亲了口:“我明白,我先去……过后再来。”说完,就唤了胭脂跟缨儿进来,伺候换下了官服,又吩咐好生照料知聆,才出门去了。
知聆起身,慢慢走到屋门口,一直目送段重言离开,才徐徐地出了一口气:这一处戏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只是她应付这种种,耗神费力,无限细密思量,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个反应,思谋过度,此刻浑身酸软,头脑沉重,虚脱了似的,整个人晃晃悠悠,有些站不住脚。
☆、第 35 章
段重言自以为能极好地保护着方纯明,甚至不解她为何终日闷闷不乐。然而他不明白,内宅的相斗有时候不亚于朝堂之间的针锋相对,尤其是以方纯明的身份,就算是她不与人争,别人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她?加上还有段逸。
那样小的一个孩子,只要有人使坏,分分钟功夫就能置他于死地,知聆看着段逸,就想到现代……她深怕,怕段逸也会……
所以要把这些给段重言看,让他知道他也有护不住她的时候,然后再图其他。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有那样的心思,想着要去掉她官奴的身份,替方家翻案。
知聆被胭脂跟缨儿扶着,靠在chuáng上,朦朦胧胧中想:当初的方纯明是爱段重言的吗?然而古代这种地方,两人见面的机会大概不会更多,若说爱……似觉虚无缥缈。
段重言听了知聆的话,便去找段逸,想了想,不从大门进,反从旁侧小门,正是晌午太阳毒的时候,院内并无什么人走动。
段重言从旁边甬道入内,绕到后院,向着那偏僻的书房而去。
这座书房是段重言跟弟弟们小的时候用过的,起初建造的时候贪图安静,渐渐地却嫌太过偏僻,而等他们长大后,便自然而然废弃不用,只放着些不看的书籍并些文房四宝古旧书画之类。
段重言自搬出去住后就不曾回来过,此刻“故地重游”,见往书斋的小路上杂糙丛生,可见荒凉……一时心中颇为感慨。
段重言自走到书斋前,见上头的匾额都见了斑驳,他负手驻足看了会,便推开门进内。
此处虽然不用,但毕竟也是块地方,隔个十天半月,会有仆人前来打扫,因此倒也并不见龌龊,段重言记得知聆所说,在正厅内略作停留,便拐入了偏间。
他进了偏间,放眼四看,却见原地立着一个书柜,两个书架,并一张矮长桌子,却并不见段逸的影子,段重言一怔,轻声唤道:“逸儿?”
室内仍旧静静地,无人搭腔,段重言皱了皱眉,心想莫非段逸并未藏身此处?犹豫着要转身之间,试探着又叫了声:“逸儿,你可在?”顿了顿,又多说了句,“你娘亲叫我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