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道,“劳阿哥惦记,家里一切都好。只是家父近日身子偶有不适,只是让臣来为明相贺寿了。”
“外公年岁大了,正当好生保养,正巧我那儿有皇阿玛赏的西洋参,最是滋补,还有些洋人用的药材,待明日我差人送去给外公补补身子,也是我们晚辈的一点心意了。”胤禟道。
“又要阿哥破费了。”子青十分客气,亲为胤禟布菜,“明相府里的厨子也是北京城一绝,阿哥尝尝看?”
胤禔心里真叫一个酸,觉得郭络罗家里人说话行事都透着三分假,胤禟吃了几筷子菜一通长辈问候完,又开始问候郭络罗家的表兄弟姐妹,最后连郭络罗家尚在chūn闺的小女儿养的一只小哈巴狗都问了一遍,把个胤禔听得眉心直跳,板着脸道,“九弟这般关第郭络罗大人,何不亲自去看望一番,也省得在这儿废口水?”
“唉,”胤禟叹道,“我倒是想去,这不是有说皇子不得结jiāo外臣么?我就怕前腿去,后脚就有御史上奏章参我,到时不是无事也惹一身骚么?”胤禟眼神一扫,看向左都御史唐人杰,勾唇浅笑,“不是前天还有人参我言语无状,行动奢侈么?这是你们御史做的事儿吧?”
唐人杰真叫一个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胤禟笑着摆摆手,“行了,我是奇怪你们咋知道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呢?难道我身边有你们的密探不成?”
胤禟言语随意,唐人杰脸上却是渐渐白了,站起来打了个千儿才道,“九阿哥哪里话,臣万死,哪儿敢说什么密探?”
“我只这么一说,”胤禟轻笑,低头拿了个白玉杯在手中把玩,也不看唐人杰,缓声道,“我身边的人,我还是清楚的。只是虽说御史不以言获罪,下次最好拿出人证物证来,否则让我不高兴了,真弄死一两个,不知道皇阿玛会不会让我偿命来着?”
唐御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颜色实在难看。明珠惯会做人,此时当然不会大咧咧指胤禟不对,倒是对子青使了个眼色,子青忙赔笑,“九阿哥,明相大寿,今日又是休沐,难得休息一天,咱们还是纵qíng享用美食,以免辜负了光yīn。”
“是是是,我偏题了。明相诸位大人皆比我年长,不要介意才是,来,这一杯,算我赔罪的。”胤禟又恢复如花笑靥,招呼道,“唐大人怎么倒起来了,赶紧坐,都是我的不是了。”哈哈一笑,饮了一盏。
康熙亲口说四阿哥喜怒无常,这位却也不含糊,如今倒是敢赤luǒluǒ的威胁起御史了。
胤禟坐了大半个时辰,不少人上前套jiāoqíng,便是没jiāoqíng,混个面熟也好。能入明相寿宴的都有些地位的官员,这些人无不耳聪目明,都知九阿哥虽无差事,在康熙面前却是能说上话儿的。再者这位还有一大帮子好亲戚,亲外公郭络罗氏乃满洲著姓大族,更别提胤禟岳家董鄂家也是公爵府第,董鄂氏更是出了不少皇子福晋,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再想到胤禟的额娘乃后宫宠妃,更兼有一兄一弟,这一想,往胤禟处敬酒的更多了去。
于是,胤禟喝多了。
这大冷的天,寒风朔气的,喝了醒酒汤,明珠也不敢这般送胤禟回宫,他与康熙君臣多年,深知以康熙这宝贝胤禟的劲儿,真在外面chuī着风受了寒,便尽是他的不是。
明珠让夫人安排了最得力的侍女,又请小林子同另一个小内侍进去伺候。
胤禟去了外面的衣袍,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褥中。一应chuáng上用品都是内贡细棉布制作,极浅的蓝,仿若天边流云的颜色。屋内有书架琴案棋枰坐榻,东西不是上好,却透着一股子雅致……
“主子,再喝些醒酒汤吧。”小林子捧着汤在chuáng前问。
“嗯。”极酸的汤让胤禟的头脑勉qiáng清醒了几分,揉着太阳xué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前面的酒席差不多都散了。”小林子上前一步为胤禟按压着太阳xué。
头仍是有些晕,胤禟道,“我身上乏得很,扶我起来。”qiáng撑着小林子的手坐起身,就听门外一个声音,“臣纳兰明珠给九阿哥请安。”
“请明相进来。”胤禟靠在chuáng头,眉眼间浮现着浅浅疲倦。
明珠背着光,夕阳的光辉笼着chuáng头的少年,脸上有些淡雅有些疲惫的微笑,“我还需回宫复旨,就不打扰明相了。”
明珠笑,“阿哥是天家贵人,哪里说得上打扰二字。今日酒水是臣府上先生所制,几十年的陈酿。也怨不得阿哥微醺,若是阿哥这般回宫,岂不是臣的罪过。臣已命人熬了醒酒御寒的药,外面天渐冷了,阿哥略坐一坐,喝了药再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