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涅望着她,命凤辇停了,道:“妹妹大早啊。”
谢霓抬头,皱着眉道:“昨夜一晚上风大雨大地,也没睡好……便出来溜达溜达,娘娘这是要去哪?”
凤涅道:“去太后宫里看看。”
谢霓道:“这么早?”
凤涅道:“太后或许有事吧。”
谢霓道:“那臣妾便不耽搁娘娘了……”说完了,便又对那些抬凤辇的宫人道,“你们可都小心着,刚下过雨,这地上湿滑的很,你们留神,别脚下打滑,害娘娘受惊。”
当着皇后的面儿提点皇后宫内的这些宫人,似乎有些于理不合,可她话语里又全为了凤涅好,康嬷嬷便也道:“瑞妃娘娘真有心了,都听好了,留神着些。”
子规不言语,垂着手双眉微微地一皱,待迈步往前之时却扫了谢霓一眼,却见谢霓正后退一步避让凤驾,略低着头,从他这方向看过去,似看到她双眉微微蹙着。
凤涅在凤驾上,高高在上,自看不清谢霓的细微神qíng,一行人便依旧往前而去。
行至长宁宫外,凤辇落了,凤涅下地,见满地流水未gān,不知从哪里漂出来的花瓣,点点沾在砖石之上,颇有几分凋零凄凉之意,她想到方才谢霓所说,心中不由地有几分异样。
入了长宁殿内,一抬头只觉得眼前一亮,却见殿室之内,上头高坐的自然正懿太后,自凤涅头一次见到她,懿太后就一直以一种极为jīng致而华丽的形象出现,对于打扮,她似乎有一种乐此不疲的兴趣,不管在长宁宫内还那一次的寿诞露面,她每一次都极尽奢华之能,仿佛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要艳压群芳的狠劲儿来。
而这一回,却犹胜以前的那些,清晨之时太阳光还没有出现,昨夜的yīn霾似乎对这个世界很眷恋,依依不舍地不肯离去,因此殿阁之内显得格外yīn沉,故而也仍旧点着蜡烛,烛光微弱,摇摇曳曳。
可因为有懿太后在,整个殿阁似乎都明亮了许多,因为她的扮相实在极为夺目。
发髻高挽,两边双凤钗,凤凰翼翅护在两边发鬓上,凤尾凤翼,都华丽丽地璀璨宝石镶嵌组成,正中丹凤朝阳钗,凤嘴上衔着一颗极大的海蓝珠子,正也稀世之宝,明晃晃地,里头似有云气氤氲。
一袭云锦缎子衣裳,两肩团花牡丹样子,往下亦凤凰缠绕,正中的襟子对的整整齐齐,垂在胸前的如意结穗子亦纹丝不动。
她生得本就极美,但在这一刻,却美的让人有些心生震撼,凤涅一眼看到,只觉得就好像看到了一团燃烧的火,烧得正盛的火。
那光芒,竟把她身旁仍旧点着的烛光给比了下去。
在这一刻,凤涅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懿太后会将先帝迷得神魂颠倒,这世间的确有倾国倾城这一说的,绝色当前,为之神魂颠倒,似乎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事。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上头,眉眼儿都静静地不动,宛如一个玉模样的假人。
凤涅敛了心中震撼,上前行礼:“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起来吧。”懿太后出了声,凤涅听着她的声音,无端端的竟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先前那惊鸿一眼,令人震惊,几乎就以为面前的不活人,因为那种美委实太过jīng致惊人了。
凤涅缓缓起身,懿太后道:“赐座。”有个嬷嬷下来,递了坐过来,凤涅一抬眼,才发现殿内居然没有别的伺候宫人,只有两个惯常跟着懿太后的老宫人而已。
凤涅落座后,便道:“太后清早传唤臣妾,可有什么紧要的事吗?”
“想跟皇后说几句话,”懿太后道,“皇后会不会嫌哀家老迈啰嗦?”
“太后说哪里的话,能聆听太后的教诲,臣妾心中不知多高兴呢。”凤涅微笑着,垂头回答。
懿太后道:“不用说这些好听的话,哀家能看出来的,就算心里头不愿意,你也绝对不会露出分毫,哀家这时侯才知道,你确实比梅仙高明许多的。”
凤涅道:“太后……”
懿太后道:“这并非什么坏事,在这宫里头,没有个几分城府想要活下来,不可能的,尤其你又是皇后……”说到“皇后”两字,话音有些顿了顿,才又道,“皇后啊,自众矢之的,若你个无能的,自有诸多脚来踩你,早就活活地给人吃了。”
凤涅听她说的直白,便也并不再做作否认,只微笑道:“太后言重了……”
懿太后端然坐着,只眼尾轻瞄着凤涅:“被哀家这样说,兀自能面不改色,……哀家先前,错看了你了,只是哀家有一事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