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那好赌的爹不知何时早就把钱偷走输了个精光,于是那年他们过得格外凄惨,家家户户酒肉上桌团团圆圆,而叶清九和娘亲的晚饭不过两碗清粥。
说是粥,其实连米粒都没有几颗。吃完后,两人合力把被催债人砸坏的窗户补上了。
那年,叶清九连每年一件的新衣都没能穿上,娘亲心疼他,匆匆出门一趟,回来时手上多了几块崭新的布料。
当时的叶清九太过高兴,连连问娘亲哪里还有钱,娘亲在灯火下穿针引线,慈爱的说:“娘亲总有自己的法子。”
后来叶清九才知道,那是娘亲把外婆生前送她的簪子典当了才得的钱……
“哭什么,外婆知道娘亲是为了给小九做衣服,外婆也不会怪娘亲的,外婆肯定也心疼咱们小九儿。”
叶清九想到这里,喉咙像是被扼住般呼吸不畅,几下努力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微微低头掩住自己红了的眼眶。
陆琅风看着他清瘦的脸还是禁不住心疼,连下巴都瘦得尖尖的,前俩月好不容易才在苏晓九身上养出少许的肉,这两日早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减……
“多吃些身体总能好得快点。”陆琅风如此道,同时吩咐厨房明日多准备些开胃的饭菜。
“有劳将军费心了。”叶清九垂首,呆呆的盯着陆琅风的衣角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灼热视线停留在他的头顶久未离去。
将军还是如以前一般细心体贴,就如当年赠他蔽体衣物又赠他白银……可如今这份细心,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另一个人,只不过是恰巧寄托在了他的身上而已。
自己,竟像是个偷盗者。
“别多想。”低沉声音在身旁响起,叶清九抬眼望去,陆琅风却避开他的目光转身把药端到了他面前。
“还烫着,别碰。”陆琅风避开他的手,细心的将药汁舀起又放下,吹凉了再递给他。
叶清九试了试温度,然后仰头一饮而尽,浓郁苦涩的药味顺着喉咙弥漫整个口腔,滋味并不好受。
“公子,含一颗蜜饯吧。”飞絮把装着各式各样的蜜饯罐子呈到叶清九面前,叶清九迟疑一阵,才拿了颗最中规中矩的。
甜蜜的果肉瞬间驱散了药味,叶清九含着,舍不得吞下。
“早些睡下吧,好好休息,有任何事都可传唤,屋外随时有人侯着的。”
语罢,陆琅风转身离去。
飞絮跟在南絮身后小声问道:“姐姐,今夜将军怎么不和主子一起睡……”
“别多嘴,主子是主子,公子是公子。”
“可主子和公子,不是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你可分清了。”
“好的姐姐……”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叶清九捂住眼,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无声流了下来。
半夜,身心俱疲的叶清九才渐渐进入梦乡。
恍惚间,床边似坐了个人,昏暗烛火模糊了视线,影影绰绰,怎么也看不清,只觉那人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柔情似水,终是抵不过睡意,叶清九合上眼,任自己沉沉睡去。
“将军,公子他……”
陆琅风示意南絮噤声,小心掩好房门才道:“身体太虚弱了才会冒虚汗,我已帮他换好衣服了,你们且守着,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
“是,将军。”南絮行礼,直到陆琅风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才站直了身体。
将军早就料到叶公子半夜会不舒服居然亲自赶来,换洗一番确保公子睡下了才离去。
南絮低头轻笑,只怕将军不是为了公子,而是为了主子吧……也不知主子——
唉……南絮轻叹一声,呼出的热气在夜色中化成朵朵白雾,很快就消散不见。
天渐凉了。
第十四章 与君初相见
叶清九的身体格外的虚,陆琅风本以为他或许如苏晓九一般过了两日就不再发烧,却没想到直到第四天,叶清九的烧才没了去而复返的趋势。
烧得昏昏沉沉的脑袋开始慢慢清醒过来,又修养几天后,叶清九已能独自下床走动了,便不再一直懒躺在床上,理好衣衫在房间走了几步后觉得没什么大碍就轻轻掀开帘子准备出去。
天果然开始冷了,一阵寒风袭来,叶清九虚弱的身体冷得打了个哆嗦。
门外下人们见了纷纷向他行礼,道:“见过公子。”
一个年纪尚小的丫鬟路过叶清九时轻轻碰了碰旁边年纪稍大的,小声问道:“为何我们要改口称主子为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