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得让人从心底抖上来。”七娘子由衷地回答。“那你这一次下广州……”
“这一次下去,是终于发现了他的踪迹。”许凤佳绕着她青丝的手指忽然一紧,“我也亲眼看到了他。但他从西洋人手里买了枪pào,我们……我们的水军对付不了他,只能把他从中土赶走。”
七娘子几乎要呻吟起来。
虽然躺在温暖的被褥中,但她仍然能感觉得到一阵阵冰冷,从脊柱下方往上散发。
“他去了南洋,是不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了微微的颤抖。
许凤佳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他的语调里又有了些自嘲。“接下来的几年里,我是一定会很忙碌的……你看,我这不就又要下南洋去了?”
七娘子一下就明白了许凤佳的意思。
这件事,很可能是必须只能他来办,才能让皇上放心,根本没有第二个可能的人选。只要鲁王不死,这一辈子,许凤佳都得在外追击着这个曾经的天潢贵胄。
“除非……”许凤佳又拉长了声音。“实在想留下,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能说服皇上,说服父亲,我也可以在京城不走。只是这个做法,需要冒上风险。”
七娘子痛恨承认,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qíng绪就像是许凤佳手里的橡皮泥,随着他的话忽圆忽扁……
“什么办法?”她的声音又透出了赤/luǒ/luǒ的欢欣与希望。
许凤佳轻轻地笑起来,带了窃喜,这曾经能让她大为不满,但此时此刻,在可能的漫长的分别下,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
“先回答我,杨棋,你希望我留下么?”
他的声音又烫了起来,像是在那么一瞬间里,那个霸道的、慵懒的少年又回到了许凤佳身体中,取代了那个老练和疲惫的政客,而他在轻声问,狡猾地以一个答案来换取另一个答案。
“我……”七娘子不及细想,就要张口作答。
“我说的不是该不该,是你想不想。”许凤佳又抢进来截断了她的话。“我告诉过你,只能怎么选,是一回事,你想怎么选,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话,意味深长。
七娘子瞪着黑暗中的帐顶,胸口又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疼痛。
许凤佳就是不能放过她,就是不肯让两个人之间的那些暧昧就这样流过去……他实在是太索取了!他不可能只是想要,就得到所有的他想要的一切!
然而此时此刻,她也只能由得他予取予求,不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更深层的东西,她都没有拒绝的筹码。
是吗?
她一咬牙,开了口。
“我……”
188萧墙
“我也说过,我从来就没有第二种选择。”
七娘子的声音一点都不响亮,难得地透了软弱。
许凤佳的呼吸声顿时粗重起来。
“杨棋,你对谁都是这样一副死硬脾气,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可他开口的时候,却分明是压下了自己的怒气,话中的讥诮虽然鲜明,却少了那刀锋一样的尖锐。“你就不能对我服个软,说几句好话?”
七娘子忽然放松了下来。
对着许凤佳就,她很容易就把自己bī得太紧,她知道他太进犯、太索取,所以也分外严防死守,不敢给许凤佳一点fèng隙。
可他刚才放过了自己……把自己的明确回绝就这么放了过去。
如果要以离开做威胁,七娘子没有第二种选择,她需要许凤佳留下,即使这意味着要不qíng愿地面对自我,她也不得不这么做。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这个……面具带久了,他几乎不记得将真实的自己袒露在另一个人跟前,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可我要是说了好话。”她的声音里带上来一点笑意,“就是在骗你。”许凤佳恼怒地紧了紧手中的发丝,带来了细微的扯通。七娘子轻呼出声,不高兴地去拍他的手,“很疼呀,松手。”
“求我。”
“幼稚!”七娘子索xing使劲去掰许凤佳的手指,却又怎么敌得过武将的力气。“你无赖!”
“求我。”徐先生不以为忤,持续要求。
七娘子只好做比较成熟的那个,“升鸾,请你放开手……”
世子爷这才甘心松手,她连忙抢过所有发丝,又将秀发拨到远端,这才放松下来,躺下来,躺到了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