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养娘看来是不大服气自己要cha手到孩子们的教育问题上,所以就不轻不重地给了她一个迟来的下马威了。
她扫了许凤佳一眼,又暗自叹了口气。——也算楚养娘做得不着痕迹了。
“那就让楚养娘回去好好哄着……”她吩咐立夏。
话才说到一半,许凤佳就哼了哼。
“让他哭!”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让立夏怕得倒退了好几步,看向七娘子那一侧。“这么小就惯着他的脾气,到长大了怎么上战场去?把五郎抱到隔壁去睡,由得他哭,哭累了自然会睡!”
七娘子不禁大皱其眉,却也向立夏点了点头,示意她照着许凤佳的意思去做。
等立夏出了屋子,屋内一时倒沉默下来。
七娘子拿起筷子,挑了一点玫瑰腐rǔ放在口中含了,才听得许凤佳问她,“那两个养娘,是不是仗着自己奶过孩子,所以对你有些不恭敬?”
她不由讶异地对许凤佳挑了挑眉。
这男人也实在敏锐,可以从这个小细节里看出这么多事来。
四郎因为养育政策的变化而哭闹,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楚养娘选择向上请示,明显是不满她的cha手,所以遇事往上推,要七娘子来面对这个难题。
她不顾四郎哭闹,是后妈心狠,她要顾及四郎的哭闹,让楚养娘回去安慰,就是输了一招。这种宅斗上的小事,七娘子是没指望许凤佳能够品味到的。
“所以我想,等明年开蒙以后,两个孩子五岁前,就把养娘们打发走养老去。”她徐徐地道,没有显露出动怒的意思。“免得被娇惯得太不成样子,也不像话。”
这也是大户人家不成文的规矩,孩子开蒙之后,养娘就要渐渐隐退了:七娘子也无心和这两个老东西为难,横竖不几年大家一拍两散,平白无故地打压起四郎五郎的身边人,倒很容易惹出是非。
许凤佳眉眼沉郁,似乎带了隐怒,“笑话,连祖母都不敢随意发落你,倒让几个刁奴给你气受!”
他一拍筷子,就要开口叫人,七娘子忙按住他的手,轻声道,“你别冲动!”
她扣住了那粗糙的大手,以指肚细细摩挲着虎口,安抚地对许凤佳解释,“这一点委屈,我根本没往心里去……要卖弄也没几个月了,大家好聚好散,免得你发作她们,回头她们又要嚼舌头,说什么‘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许凤佳的动作顿时一僵,好半晌,他才长叹一声,又拿起了筷子。
“家里家外,烦心事真多!”他毫不掩饰心中的烦躁,“忍忍忍忍,也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
七娘子抿唇一笑。
“这就忍不得了?我告诉你,百忍才能成钢!”她要松开手继续吃饭,却不想许凤佳反而反手扣住了她的柔荑,也用拇指肚细细地揉蹭起了她的掌心。
这动作被七娘子做来是安抚,被许凤佳做,总含了丝丝的挑逗。
他的眼里也带上了一点笑意……好像琉璃水里打着转的红色,亮得叫七娘子不敢bī视。
“多一个人陪我一起忍……好像也就没那么难忍了!”他笑着松开手,“吃饭吃饭,明儿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七娘子抚着掌心,又按了按烧红的双颊,半晌才轻声应和。
“是啊,还有很多事,我们要一起做……”
这句话曾经带了深深的无奈和妥协,但此时此刻说出来,却在这一切之外,蕴含了一点淡淡的希望。
211jiāo接
承平三年的chūn天,朝堂上大事频仍,焦阁老和杨阁老斗得方兴未艾,地方上却也不稍停,各地海船均已大致造好,已经到了下水试航的最后阶段。就是云南一带的苗裔,西北一带的北戎,都不断在边疆挑起小小的冲突。但今年入chūn以来,还算得上是风调雨顺,老百姓们也就心满意足了。朝廷里的事,毕竟有朝廷里的大人物们做主。
京城平国公府自从进了三月,也要比往常更热闹几分。大门大户,没有大事决不招摇,平时度日讲求的就是一个低调。可今年却不一样:今年四月,太夫人的七十生日要到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大寿,历来是要大cao大办的。因此才进三月,许家众故人、部将等等,自全国各地送来的寿礼,就已经陆陆续续地到了京城。更有些亲戚从扬州上京,专程就为了给太夫人祝寿。
许家发达多年,这些老族人有些生意做得好,日子过得就殷实,有些却难免带了穷气,所谓寿礼,也不过是几副尺头罢了。不要说是太夫人,就是五少夫人和七娘子,都有些看不上这样的礼物。但人家肯亲自登门,总是好意,五少夫人连日里忙着安顿客人们,又安排几个没有入仕的少爷们陪着客人在京城内外游览,忙得可以说是不可开j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