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绪的紊乱,带来了身体的不适,含光不知道自己何时出了室内,只是当冷冽的空气迎头罩下时,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推门走上了露台,甚至还没穿外套。
很冷,但校园内怡人的雪景,和冰冷的空气,也让她从这短暂的qíng绪爆发中冷静了下来。含光靠上栏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冷冽清凉的空气,望着自己的呼吸在空中凝成了白雾,慢慢地尝试着对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没事的。”她低声说,“你会没事的。过去就是过去……”
然而,就在这一时刻,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又传出了振动,含光晕晕乎乎地一把捏了出来,垂头一看,刚好转一些的qíng绪,一下又跌到了谷底。
发来短信的正是她的过去。
‘抬头’,于叔叔说,态度还是那么**、那么淡定。
——这一次,含光没费多少时间,便发现于思平正站在楼对面的一株树下对她举手致意。在冬日的严寒里,他看起来更有一种飘然yù仙的气质,虽然穿着很现代的大衣与长裤,但看来仿佛依然和这红尘浊世格格不入。
电话又振动了起来,含光下意识地接起。
于思平便在电话那段悠然说,“你穿得太少了,仔细感冒。”
含光非常无语,她忽然感到脆弱而bào露,在知道于思平就在左近以后,刚才的qíng绪失控,仿佛变成了一次当众luǒ.奔,虽然于思平只是说了一句话,但她觉得他似乎是把她的一片**握在了手中——她觉得他能明白她刚才在崩溃些什么,而这种感觉令人非常的不舒服。
“我……”她说,“那我要进去穿衣服了。”
“去吧,”于思平怡然转身,从树下离开了。他看来似乎竟不打算上来和她说话。“你是和你的老师一起来的吗?”
“嗯……”走进温暖的室内以后,她忽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种庸常而令人安心的生活氛围里了。含光说,“我是和老师、师公一起来的——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呵呵,”于思平的笑好像很有文章,他也没有进一步的解释。
含光瞪着手机,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解读他的笑声,她有点庆幸自己不需要知道细节,但又有点好奇,想知道在国子监内,他能做出什么坏事来——于思平的那一声笑就是给她一种感觉,让她觉得他是来做坏事的。
“注意保暖,别因为有抗生素就糟践自己的身体。”也许是因为含光没有回答,于思平又说,“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等——等等——”含光急急地叫了一声。
电话那段沉默了下来,但于思平的呼吸声还在,他没有挂断电话。
含光闭上眼,吞咽了好几下,才艰困地道。“于……于思平,你,你想知道我前世的名字吗?”
☆、第59章 壕中壕
于思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透过几乎微不可闻的白噪音,他的声音有轻微的失真。
“我不想知道。”他平静地回答,“李含光,如果你想要找回过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我一起回去。”
含光一时无语——她觉得于思平是把她给‘听透了’,又或者是看透了。也许他也经历过一样的迷惘,所以不用细看表qíng,只需要一眼,就能把她给看透。她甚至也能领会到他的些微得意:尽管在他跟前,一直表现得很决绝,但现在到底还是露了馅,bào露了对过去的留恋。以于思平的作风,他不乘此机会大做文章那才怪了。
“我是不会回去的。”她重申道,“我……算了,你说得对,即使告诉了你,又有什么意义,再回去以后,你也不可能过来了。”
没等于思平说话,她便果断地挂了电话,把手机塞进了兜里。
只是短暂的心理崩溃,只是如此而已。含光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调整着自己又一次回转到了现实模式——或者说,是这种不现实的梦幻模式。对她来说,现在的生活经常会给她以一种梦一般的不现实感,在刚刚经历过这种qíng绪làngcháo的时候,这种不现实感就更为qiáng烈了——也许是因为一切都来得太顺,从荣誉、赞美到这即将到手的大额金钱,都不像是从前的她能够拥有的东西……含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她的确感到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美梦,也许眼一眨就即将破灭。
然而,人的适应xing,有时也是十分qiáng大的,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了近五年了,深深地呼吸几下以后,刚才如làngcháo般涌来的沮丧、失意、迷茫,现在又cháo水般地消褪了下去。含光堆出笑容,迈着轻快的脚步回了工作室,又坐回了电脑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