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大娘子就不会这么早睡,果然,看你这里就亮着灯。”
“阿耶还没休息,我怎么能早睡?”
刘成哈哈一笑:“大娘子说话向来贴心。”
“不只是贴心,还是讲究。”
刘灿一笑,刘成一怔,刘灿又道:“阿耶现在与过往不同了,有的地方还当从前,有些地方却是要有些讲究了。”
刘成看了她一眼,坐了下来:“说说看。”
“阿耶晚上可用过东西了?”
“还不曾。”
“正巧,我也没有,不如一起吃些东西。”
此时一般人家晚上平时是不吃东西的,当然富裕人家有宵夜有点心,所以听了这话刘成也没有反对。何况他虽然中午吃的很饱,忙碌了一个下午也实在是饿了。
刘灿叫来人,把吃食端了上来。现在管城还乱糟糟的,刘灿也不想惹是非,就只是让人烙了几张饼,又炒了个jī蛋,此外就是一碗鱼羹了。这鱼羹是在刘灿的指点下做的,虽不像现代那么多讲究,却也挑出了鱼刺,用上了腊ròu,很是鲜美。刘成见了却微微的皱了下眉:“我记得中午是有牛羊ròu的,怎么你这里却没有?”
这么说着,语气里已带了些不悦。刘灿一笑:“阿耶勿怪。阿段对我说了有羊ròu,问过我是否要焖煮一锅上来,是我说了不要的。”
阿段是那两个仆妇中比较机灵的一个,另外一个则姓赵。
“这是为何?”
“这其一,自然是因为女儿身上有伤,不想吃不容易克化的东西;其二则是女儿想现在管城并不稳定,这些东西都很是难得。若不是阿段说这条鱼快要死了,女儿也是不想吃的。”
刘成点点头:“这第一点也就罢了,第二点我却不能理解了。管城虽说还没有完全稳定,却总不会再乱起来。何况有我在,你又怕什么?”
语气里已经带出了过去从没有的张狂。刘灿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怕的就是这个。白天见面的时候,刘成穿着铠甲,虽骑着高头大马,但也不算什么,可当她发现他们是住进程家的时候就有不好的感觉了。
她不知道刘家怎么样了,也知道在没有敕令的qíng况下刘成也不适合进驻县衙,可住在程家就合适了吗?当然以刘成今天的身份地位程家人说不得会上赶着把宅子献出来,可现在程家并没有人!刘成是私自入住的。
五代十国之所以会被说是乱世,除了兵荒马乱外,更因为上位者几乎都带着一种残bào不仁的气息。各种苛捐杂税,各种酷刑。打仗的时候人民苦,不打仗的时候下面的人民也不能说多么享福。这几十年大仗几乎都发生在中原,南方要太平很多,但那里的人民也过的各种艰难。
刘灿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个问题她过去不在意,穿来后是没时间考虑,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刘成若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也许能富贵一时,下场却很可能非常凄惨。
“阿耶,女儿有一件事想问。”
“什么事?”
“阿耶的目标是什么?”
“什么?”
“就是阿耶想走到哪一步,想最终成为什么样的人。”
刘成愣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在过去他就想着活下来,让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这个所谓的好日子就是能吃饱饭穿暖衣,偶尔能有些ròu食吃,若是有能力呢,再给刘柱起三间房子,若能活着见到孙子,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想过当将军没有?想过,但也只是偶尔的,在看到白指使威风凛凛的骑马驰骋,家中使奴唤婢的时候想想。他知道那离自己太远了。他简单的识几个字,也会一些武艺,所以成了都头。但要更进一步却要看机会了,而机会,是老天给的。他自幼失怙,兄弟姐妹四人也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运道的。
可机会真的降临了,他真的成了一个指使,而且是一个大指使!在开封的时候还不太显,但当回到管城,虽然才不过短短两天,却立刻让他尝到了其中的妙处,所有人都在奉承他、讨好他。过去他觉得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现在被人双手捧着送到了他面前,生怕他不要。
他过去只敢想的事qíng现在都实现了,下面,他还要做什么?刘成并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的,事实上他很乐在其中,如果不是王氏阿张等人还没有找到,他简直就没什么烦恼了。可当刘灿问出这一句的时候,他又觉得这样不行。他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先前才看过的场景:旌旗蔽天,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所有人都在向他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