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夫人作势要送她去外头,蕙娘忙道,“不必送了,你忙,你忙。”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大少夫人,“这是仲白让我送来的,到了老家,身上揣点钱防身总是好的。”
大少夫人的面容一下就柔和了下来,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唉,二弟还是心软……”
她打开盒子,望着里头花花绿绿的汇票以及一个专用的提款小章出了一会神,忽然又轻声道,“二弟妹,你知道我为什么宁肯和你再把脸撕破一层,也不愿把话往下说吗?”
蕙娘站住脚,又回过身来,她的呼吸略微急促了起来,可语调还很平常。“却是为何?”
“因为我讨厌你。”大少夫人坦然说,眼神略含笑意。“你说得不错,我和你其实是一种人,伯红和仲白又是另一种人。我虽是你这样的人,可却很喜欢、很向往伯红那样的人,对付你,我不是没有更狠的手段,可我知道伯红不会喜欢……在我们走的这条路上,你比我走得很远,也比我更厉害一些。可你越厉害,我就越讨厌你,就像我有时候也不大喜欢我自己。”
或许是想到了一些不堪的往事,她轻轻地打了个寒颤,又再续道,“可只要你还是这样一种人,我们就能继续把jiāo道给打下去,把jiāo易给做下去。我虽然讨厌你,但却永远都不会怕你。”
“你怕……”蕙娘若有所悟,她轻轻地说。
“我怕的是另一种人,另一种完全谈不得jiāo易的人。”大少夫人的语调,又轻又慢,“你可能还不清楚,但看在仲白的份上,听我一句话,这个家里,你不知道的秘密还有很多,步子迈得小一点,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作者有话要说:OK,大家久等了!
☆、107看破
大房要往东北搬迁,并不是什么小事,起码一家子上上下下连主子带大少夫人的陪嫁、大少爷的心腹小厮等等,就是四五十口人要迁徙。由此自然也带来了很多琐事,比如说这四五十人的车马,良国公府还未必能凑全了,谁家也不会费那么多的事,把家常出行用的清油车千里迢迢地赶到东北,再连着驴马一起往回赶。这就要雇车行了,雇了大车不能不雇镖局,国公府不能不派人跟车,跟去的人还要老道一点。大房这两口子,往好了说那是回老家休养,往坏了说,谁不知道这一去几乎就不能再回京城了。谁知道半路上会不会兴出什么幺蛾子来?这要是大少爷心qíng不好,忽然在哪里‘病’了,一住就是几个月不肯往前走?这就非得有一个身份合适又老于世故的下人在一边劝着不可。还有一路上被携带过去的名贵细软,到了东北帮助小夫妻安置下来,再和老家的亲人们传递消息等等,这里头大事没有,烦人的琐事却很多。权夫人也就老实不客气,专心忙这些琐事,把家里的柴米油盐,都jiāo给了蕙娘。
这番当家理事,和之前的协理就又不一样了。之前借着雨娘的婚事,让蕙娘熟悉家务,她怎么着都要格外用心,一个是立威,还有一个,也是对上位者展现自己的才能。现在长房离京,在京者权仲白居长,弟弟们又都没有成亲,又有两重婆婆发话,蕙娘这个家,当得是名正言顺,就无须和从前一样,对些须家常小事,也要亲力亲为了。
她从小受过的教育中,理家本来就是很重要的一项,身边的大丫环里,也有许多人是为了日后执掌焦家内务准备的。如今都定了亲,却还没有行婚礼,正好以陪嫁丫头的身份帮着管事儿,不必同一般的管事媳妇一样,要提拔她们上位,还得衡量背后那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蕙娘让雄huáng上康妈妈那里监督做帐,石英帮着打点家里所有内务,调配四五个丫头,从日常家用采买,到各屋所有琐事,乃至良国公府后院的维护管理,都由这六个丫头商议着去办,她只每天轮番听其汇总详说一番。至于绿松,并没有特别职司,除了在她身边服侍之外,多半还是冷眼旁观,审视来往于立雪院的各色人等,私底下和蕙娘商量、议论各管事为人。又为她出主意,令她可稍微施展手段,恩威并施,将几个刺头收服。
虽说国公府人脉广亲戚多,但主子其实并不太多。这些家常琐事,真是难不倒受了多年培养,正是憋足了劲儿要大展神通的各路丫头。尤其是这些丫头之间也要互相攀比——孔雀就私底下抹了好几次眼泪,问蕙娘要司职,最后还是廖养娘一句话给堵回去了,“你姑娘现在但凡是要入口的东西,没有你看着怎么放心?立雪院这哪里离得开你。”她这才自觉面上有了光辉,不再提起此事了——还有什么事,是她们办不妥当的?再说,又有两重长辈的担保,蕙娘自己的威望——这入门没有两年,就把大房给弄到东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