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此意,殿下误会了。”严希青拜了一拜,方道:“祖父疼爱舍妹,真心想为她觅一佳婿,当年殿下成婚之前,祖父本来就有意与殿下联姻,当时也曾让我与殿下提过的,他老人家甚至还亲自向陛下提及此事,只是当时陛下担心殿下和严家联姻之后,拥兵自重,方才为您选了顾家,祖父每每提及此事,犹有憾恨。”
“舍妹姿容出众,殿下也曾见过,不说比淮南王妃,就是比起程家女郎,都只赢不输,堪称绝色,不致rǔ没了殿下。严家在军中威望甚高,我所能掌握的,不过十之一二,余者都在我父祖手中,而且殿下往日多与文臣亲近,却与武将略有疏远,以前固然是为了解除陛下的疑心,但现在若与舍妹联姻,却能令武将安心,也有助于快速平叛,如此一文一武,尽在手中,不愁魏善不败。”
“我追随殿下已久,忠心无贰,连严家也要放在殿下之后,此番话也非是为了严家,乃是为了殿下所说。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还请殿下明察!”
说白了,严希青说的就是三个意思:一,我妹妹很漂亮,又出身名门,知书达理,只比顾氏好,不会比顾氏差。二,严家我说了不算,但如果您娶了我妹妹,就可以让长辈们安心,从而使得结盟更加稳固,现在国内局势未平,又有齐国的威胁,顾家是完全没法帮上忙的。三,严家代表的是武将势力,有了严家作砝码,武将就不会担心您以后重文轻武,这样有助于权力平衡。
这些道理,就算严希青不说,魏临又何尝不明白?
只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神qíng没什么变化,看似什么也没想,又好像想了许多。
二人在廊下站了许久,大政殿里头隐隐还传来老皇帝的叱骂声,不过他们谁也没有回头去看。
因为不管皇帝怎么闹,也无济于事了。
严希青终于没忍住,先说了话:“若是殿下不好开口,臣愿效犬马之劳。”
魏临的眼睛看着不远处从阑gān外面娇怯怯探进来的花枝。
那株梨花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新婚不久的两人从廊下经过,顾香生顽皮,折下一朵偷偷cha在魏临头上,魏临毫无知觉地一路戴着回到长秋殿,许多宫女都看着他偷笑,直到晚上他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簪了一整天的花,还带着招摇过市到处走,竟也无人提醒他。
“不必了。”魏临道,“我自己与她说。”
严希青私心里觉得,魏临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未免太慎重了些,夫妻固然有些感qíng,但大事当前,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江山只有一个,老婆却可以再娶,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没有子嗣,魏临根本就不用考虑那么久。
然而对方既然已经松口了,他也就没有再说。
严希青说这番话,的的确确不止是为了严家,更多还是为了魏临打算,在他看来,魏国如今后院起火,外头也不安生,一个弄不好,很容易就有灭国的危险,唯一能力挽狂澜的,不是那个鲁莽的益阳王,更不是懦弱怕事的临江王,而只有深谋远虑的淮南王。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老皇帝的事qíng,然后再着手平息叛乱,如此魏国才有可能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以便重新回到与齐国平起平坐的争霸地位上,就算他不姓严,也会qiáng烈建议魏临跟严家联姻,因为在眼下,这的确是最不费chuī灰之力就能收买人心的法子。
在这种前提下,什么儿女私qíng,都不值一提。
……
宫变即使再隐秘,也隐隐绰绰传了一些消息出来。
全城戒严,街上巡视的士兵也多了许多,稍有异动就被抓起来严加看守,让人很难不多加联想。
山雨yù来,人心惶惶。
顾香生虽然不像诗qíng碧霄她们那样满脸惶然,可心中也总归是担惊受怕的,原先设想自己再冷静,事到临头的时候,依旧会绞着帕子为魏临担忧,心里默默祷祝。
杨谷不时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但得到的寥寥无几,他们充其量也只能在宫外张望,根本进不去。
顾琴生和小焦氏各自过来了一回,无非也是心中担忧之极,家人让他们过来问消息,因为王郢此时也同样被困在宫里,生死不知。
她们陪顾香生坐了一阵,又不得不匆匆赶回去安抚家人。
晚饭的时候谁也吃不下,顾香生吃了两勺子粥就没了胃口,坐在椅子上发呆。
往常碧霄早劝着她多吃些了,但现在王府上下个个忧心忡忡,谁也顾不上旁的。
别人未必知道皇宫发生了什么变故,更不知道魏临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外头的种种混乱,无不昭示了发生大事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