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善冷笑:“你都被他舍弃了,还能为他说话,这份qíng意可真是令人感动,可惜他远在千里,莫说听不见,即便听得见,身边有了新人的他,也不会为你有半分动容!”
顾香生淡淡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他动容与否,跟我又有何gān?你总是这样,魏善,我们自少年时相识,虽然谈不上至jiāo好友,可我对你也算有几分了解。刘贵妃虽然老谋深算,对你却极尽爱护,你也因此养成容易冲动的xing子,少年时尚且还能谈得上真xingqíng,但随着年纪渐长,这份冲动却渐渐变为极端,刘贵妃给你灌输你也有权争夺皇位的想法,却没有教你相应的能力,魏临虽为太子,从小却没了娘,处境的艰难反而令他谋算隐忍qiáng你百倍,这是你争不过他的原因。便是重来一次,结局依旧如此。”
她无视魏善越发yīn沉的神色,继续道:“成王败寇,自古皆然,既然没有自戕的勇气,选择了归降当顺臣,那么自此以后就彻底抛掉过去,好好活着。看在过往jiāoqíng上,我提点你一句,别自作聪明又满怀怨念,否则被人看出来,谁也救不了你。”
魏善冷笑:“不错,我现在是降臣了,我输给了魏临,但起码我没有拿着魏国百姓的xing命当儿戏,我没有让他们为了我自己的私yù拼死抵抗到底,你呢,顾氏火弹一献,立时闻名天下,你道魏国人会怎么看你?因为跟魏临的私怨,便将怨气发泄到百姓身上,助纣为nüè,不知你午夜梦回时,可会梦见血淋淋的残肢断首向你索命?”
一个人颠倒黑白,竟能至于此,顾香生觉得方才和他说话,完全是个错误。
自己认为相逢一笑足以泯恩仇,别人却未必这样认为。
魏善虽然也降了齐国,但他从未真正清醒认识过自己的处境,总还留恋在过去的繁华里,甚至认为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时运不济,方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被刻意扭曲,顾香生并不生气,反而觉得遗憾和怜悯。
遗憾的是少年时光一去不复返,当年冲动却还保留几分纯真的益阳王,如今早已面目全非,怜悯的是魏善的遭遇非但没有将他磨砺得像夏侯渝那样心智坚qiáng,反而变得越来越喜欢钻牛角尖,心xing也随之偏狭,这就注定了他如今的结局。
“你方才提到的火弹,我是从一本古籍上所见,并未隐瞒其配方。当日邵州官员,乃至参与制作火弹的工匠都知道,别说齐国想要,就是魏国想探听配方,也不是没有法子。另外,它现在只能用于守城,无法用于攻城,就算齐军现在要攻打魏国,这种东西也暂时派不上用场,即便想要改进为适合攻城的火弹,也需要耗费起码数年时间,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只怕在那之前,反倒便宜了魏国。”
她平淡地说完这番话,不想再与对方多加纠缠,转身yù走。
身后却忽然有人接下她的话:“安乐侯,你分疆裂土划地为王时,何曾想过魏国的百姓?你向邵州求助要求邵州将万人敌卖给你时,你何曾想过可能会因此丧生的人命?你将江州拱手送人的时候,又何曾考虑过魏国百姓的意愿?别人能指责她,唯独你魏善没这个资格!”
这声安乐侯叫得分外讽刺,顾香生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夏侯渝款款走来,面上带着客套疏离的笑容,字字句句,如针刺血,刺得魏善如鲠在喉,无话可说。
遥想当年在京郊猎场上,他是意气风发的益阳王,倍受皇帝宠爱,更隐隐有取太子而代之的呼声,而夏侯渝不过是敌国质子,名为皇子,实际命如糙芥,无人关心,只会怯懦躲在顾香生身后,连魏善也不曾多看他几眼。
然而时移世易,数载光景过去,彼此身份却互相调换,世事之奇妙,莫过于此。
此时的夏侯渝,模样已经变得让魏善完全认不出来了,印象中那个柔弱无能的少年,几时也变得这样咄咄bī人,跟顾香生如出一辙?
夏侯渝见魏善无言以对,冷笑一声:“依我看,安乐侯还是先管好自己罢,若是将来齐国能吞并魏国,其中一定少不了你分疆裂土拖后腿的功劳,说起来陛下还该谢谢你才对!一个兄弟阋墙导致魏国内乱的人,怎么就敢厚颜无耻高高在上地指责别人,当真要令人笑掉大牙!香生姐姐,咱们走罢。”
说罢他再不看对方一眼,拉起顾香生便走。
二人一直走过这条路又拐了个弯,见魏善没有不知好歹跟上来,夏侯渝这才缓下脚步,语带责怪:“你何必与疯狗说那么多,万一他想趁私下没人对你做点什么,借此污你名声,那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