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又何尝不知她现在有点杞人忧天,可她也很清楚,自己虽然是正妻,可刘远既不尊敬她,也不宠爱她,她所能倚仗的,无非是生的这几个儿女,随着刘远越走越远,越爬越高,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必然越来越大,要知道现在刘远基本已经不会在她的屋子过夜了,大事更从来不会询问张氏的意见,张氏的焦虑感越来越重,生怕有朝一日就会让刘远抛下。
“若是真有这一日,只怕为时已晚。”张氏道。
“小君可寻个机会与郡守长谈jiāo心。”韩氏提议道,在她看来,刘远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张氏发愁:“我如何没有试过,可每每总是不欢而散,实在话不投机!”
韩氏无语了,她旁观者清,觉得这对夫妻的代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挽回的。
张氏既不懂闺房qíng趣,和她说军国大事更加一头雾水,所能谈的也不过是郡守府里这一亩三分地,反正同样都是睡觉,刘远gān嘛不找个年轻漂亮又知qíng识趣的呢?
这个世道只有妻子迁就丈夫,哪里有丈夫去迁就妻子的道理,更何况没有刘远,就没有今日的刘家,虽然不能说张氏错了,可是她没有足够的手腕和能力来驾驭这个局面,这就是她的缺陷。
但是见张氏实在忧虑不安,她想了想,又出了个主意:“如今长公子已有婚约,阿桢却还未有,郡守素来看重她,小君不若多花些心思在阿桢身上,投桃报李,日后若有什么事,想必阿桢也愿意为你在郡守面前美言的。”
张氏被她一提醒,这才恍然。是了,刘桢那边还有跟姬家定下的口头婚约呢!虽然只是小儿女口头上的约定,可双方长辈都是知晓的,也默认了,但终究不算正式,什么时候过了明路,才能算是真正订了亲。阿桢今年已十岁,亲事可先订下来,等及笄了再cao办也不迟。
既然想起这件事,张氏很快就派人去姬家,打探对方的口风,大概意思是既然小儿女两qíng相悦,如今我们也算门当户对,什么时候来我们家提亲啊?
张氏本以为这件事是十拿九稳的,谁知道婢仆回来传的话,却令她又惊又怒。
姬家那边的回复是:如今刘家已据三郡之地,而我姬家却只是寒门小户,实在高攀不起,犬子年幼无知,学识浅薄,也实在不配郡守之女,昔日所谓婚约,本是小儿女口头所订,不能作数,若是刘郡守愿意宽大为怀,不计前事,我姬家上下自当感激不尽。
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个意思:姬家不想承认这桩婚约了。
张氏那个气啊,直接就捅到刘远那里去了。
刘远同样也气恨不已,他本想让人将姬家老幼绑来,可转念一想,女儿还没出嫁呢,这样做岂不是反而显得刘桢好像死赖着非要嫁给他们家似的?
于是他直接将刘桢找了来,将此事与她一说,并道:“你若是不忿,为父这就命人将姬辞那小儿绑了来!”
刘桢的反应异常平静,她只对刘远说了一句话:“我想亲自见一见他。”
☆、第49章
喜欢上姬辞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qíng。
刘桢与他自小就认识,诚然自己的灵魂超越身体的年龄,但在秦末的这几年,大半都有姬辞的身影。他们三观吻合,xingqíng相投,爱好也差不多,姬辞人品没什么问题,当初刘桢一家躲避于山中,他还冒着风险上山来探望,而不是趁机划清界限,是个可同富贵也可共患难的朋友。
这样一个人,有什么理由不被喜欢上?
刘桢是真心喜欢姬辞的,纵然这种喜欢还不是爱qíng。但这些并不要紧,因为人的一生不仅仅只有爱qíng,刘桢和姬辞也都不是为了成天拘泥于qíngqíng爱爱的人,他们之间有亲qíng,也有友qíng,还有彼此的喜欢和体谅,这就足够了。
不过她也很明白,姬辞千好万好,他还有一个牵绊,那就是姬家。
如果说他们之间有可能遇到阻碍,那也一定是因为姬家的缘故。
只是她没想到,在她老爹的势力逐步扩大,横阻在两人之间的家世问题已经不是问题的时候,竟然会收到姬家这样的回复。
伤心yù绝倒不至于,刘桢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姬家人会如此反复,既然反对,当初又何必默许姬辞送她玉韘?
所以她决定见姬辞一面。
还是明媚晴朗的天气。
天空是澄澈得像湖水一般的蓝色,仿佛伸只手进去都能搅起点涟漪来。
漫山遍野开着浅huáng色的,刘桢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从她脚边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微风轻轻拂动,chuī动娇嫩的花瓣,也chuī乱了鬓间的发丝。